谢云初这么一说,牛御史就明白皇帝要杀那些涉事官员的决心。
“你刚才说的话,我刚想了想,是有道理。但有些官吏,是涉事不假,也只是得罪不起上头的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官就是了,真的罪不至死,更不至于牵连家眷。”牛御史不住摇头,正要叩首扬声求皇帝。
就听谢云初说:“牛御史,陛下将此事交给了下官!”
牛御史一怔看着谢云初。
谢云初将牛御史扶起来:“陛下接连失去大皇子和高贵妃,心中悲痛难以疏解才会如此。”
“在下官看来,涉事的全部官员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泄愤!但也正如牛御史所言,家眷或许无辜!所以……其中有内情的,可免一死,然……杖刑、流放决不能少,这是为了震慑后来为官者。”
谢云初扶着牛御史一边往高阶下走,一边道:“牛御史,以下官浅见,现在的大邺,真的不能算是盛世,我等作为御史,不能跟着旁人一道醉生梦死,得看清大邺现状!大邺不比北魏,何敢以大国盛世自居……仁术治国?大邺如今朝政混乱,正当用重典之重塑朝纲!等真正的大邺盛世到来,那时再用仁术,才是大邺之幸。”
牛御史听到这话,脚下步子一顿,侧头看向谢云初清亮干净的眸子。
牛御史很意外,谢云初的话不好听,却实在,让他如醍醐灌顶。
没想到,谢云初竟是要比他这个年长者还锐利清醒。
他想到自己像谢云初这么大的时候,好似还在准备乡试……
那时的他,还仅仅只是怀揣着一腔热血,意欲投身报国。
而这个年纪的谢云初,就已经清楚看到了……他们做为大邺臣民最不愿意承认之事。
难道,这就是名门士族子弟,与他们的差别。
牛御史半晌,同谢云初一礼:“老夫,受教了。”
谢云初连忙还礼:“下官跟随牛御史受益良多,斗胆视牛御史为师为友,今日直言浅见,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牛御史拨正。”
带着热气的晚风徐徐,吹拂着牛御史与谢云初的官袍宽袖。
汉白玉的高阶之上,一老一少,如要羽化登仙般。
牛御史黑白掺杂的碎发在眉目间随风晃动,眼底尽是笑意,感慨:“后生可畏啊,老夫能有你这样的小友,此生幸事!”
谢云初清秀漂亮的眉目,被立在高阶两侧摇曳的鸾鸟灯映得忽明忽暗。
两人搀扶着朝高阶下走,牛御史艰难下行,又道:“你还不到弱冠之年,还没有字……等你冠礼之时,若瞧得起老夫……老夫倒是很愿意为你赠字。”
“这是下官的荣幸。”谢云初心底是很敬重牛御史的。
当夜,谢云初回到御史台,调了两个主簿过来,将此次涉事官员中她没有看过的供词全都调了出来挨个看,打算根据涉事官员所犯罪行大小来决定是杀,还是流放。
总之,这一次,谢云初说服皇帝将大皇子贬为庶民,就是下定决心要严惩贪官。
谢云望和张冠两人知道谢云初在御史台衙门未走,也都赶来帮忙。
“按照这些涉事官员贪污多少的数目,将人名、官职和贪污数目写出来!涉及到人命的单独放在一起,涉及到菜人铺子的也单独放在一起!”谢云初分给张冠和谢云望一踏供词道。
当天夜里,三皇子先是得知皇帝追封高贵妃为皇后,而后又得知皇帝将赈灾贪腐案官员处置之权交给了谢云初,让谢云初带走了牛御史拟折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三皇子坐在灯下,盯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沉默抿着唇。
他当时只是觉着机不可失,便让人撺掇老四动手毒杀老大,一石二鸟。
却实在是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