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早些年遇到过一些事情, 对“死”这个字听不得,听一下,就要头痛。
尤其是“之微”和“死”两个字连在一起, 她手中盛着血燕的碗掉落在地, 跌个粉身碎骨。一碗还带着热气的东西浇在她身上,她也不觉烫,下意识转身去看陆廷镇。
“你说什么混账话,”陆廷镇面无表情地呵斥他, “谁允许你这样咒小姐?”
那人哭丧一张脸,不安极了:“不是……我没有, 是……是马来西亚那边, 说小姐浮潜入水,好久没上来,可能是被浪冲走了……”
陆廷镇不能再听。
他的耳朵好似有嗡鸣,细微的电流, 聒噪声线。
张妈疾步走来, 拿毛巾为陆太太擦裙子上的粥, 仔仔细细:“太太,您别动……”
陆廷镇站起,他一言不发, 大步走。他需要确认,确认这不是一个谎言。
陆老板在身后叫他:“廷镇!!!”
陆廷镇不作声, 他已到听筒前,手握着听筒的佣人战战兢兢, 头也不敢抬, 眼睛乱飘, 颤抖着手将听筒递上。
陆廷镇握住听筒, 压在耳侧,细微电流从听筒入耳,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教微微游泳的时候。
章之微第一件泳衣是陆廷镇挑的,不是传统保守的蓝色连体衣,而是分开的,明艳大红色,很漂亮,下面是个小裙子,上面也护得严严实实。她不是专业的游泳队员,因而不需要追求无阻力的泳衣,只要能学会游泳,将来倘若有意外,也不至于出事。
这是陆廷镇当时的念头。
章之微一开始并不想学游泳,她怕水。
是陆廷镇要她学,亲自带她下水,让她克服对水的恐惧。
如果她一直怕水。
陆廷镇对着听筒说:“我是陆廷镇。”
教章之微游泳时是晴天,在此之前,连续降下五日雨水,微微最爱的一本书放在阳台上,忘记收回,粗心的佣人没有关那一扇窗,连带着微微的书也被水淋湿。微微从早上就将发霉的书拿去太阳下晾晒,纸张晒干后黏在一起,干巴巴,硬邦邦。听说那本书是阿曼给她买的,她连午餐都没怎么吃,只看着书发呆。
陆廷镇让老四出去找,几乎跑遍港城所有卖书的地方,也未找到一模一样的东西。
话筒中传来那人的声音,陆廷镇记得他的名字,但现在,对方的名字不再是毫无关联的两个字,而是毒死人的空药瓶,斩断头的带血镰刀。
他战战兢兢:“先生,对不起。”
“继续说,”陆廷镇说,“一五一十,说清楚。”
换上新泳衣的微微终于有了一点开心,五日了,天空终于放晴。陆家的游泳池刚由工人清洁完毕,注入干净的水,在太阳下晒足一个时辰,微微坐在水池边缘,小心翼翼地将脚尖往水中探了一下,又被冰凉的水冻到牙齿发颤,深深吸一口冷气。
「我们不会潜水,就在岸上等着,那个教练和小姐一块儿下水,我们以为很安全。」
“很安全,”陆廷镇扶着微微的手,含笑看她,“这边水深不足一米四,怎么,你觉着自己连一米四都没有?”
“才不是,”微微说,“你有没有读过书啊?陆叔叔!只要水淹过胸口、压迫到肺部,时间一久也会死人……”
“你可以叫我名字,”陆廷镇先下水,他站在泳池中,向微微伸出手,“下来,陆叔叔接着你,别怕。”
她仍旧踟蹰,嫌弃水冷,害怕水深会淹没她,好不容易,在陆廷镇的鼓励下小心翼翼伸出脚,下了台阶,一步一步,慢慢下到浅水区。
「一开始是在浅水区,小姐很聪明,学得很快。」
微微的确很聪明。
陆廷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