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人是你……我还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娶了她。把他当成我的妻子,把她的儿子视为己出。”
“司烨……我对涟漪的爱一点都不比你少,我比你更爱你自己的孩子。三十年了,我和听潮做了三十年父子,我们早就血浓于水,不能分离……可你现在红口白牙一张,就要跟他相认,就要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呵,你怎么不干脆拿把枪出来,一枪把我崩了干净?!”
顾慎则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曾经爱而不得的伤痛、妒忌、无奈、委屈……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沉淀,百转千回,最终化作父子之间如高山般巍峨,如瀚海般深沉的感情。
司烨听了这番话,只觉整颗心都像被挖出来了一样,痛得歇斯底里。
“慎则……医生说,我至多还有一年的光景了……”
“你说什么?”顾慎则猛地一震,完全懵了。
“我脑中的肿瘤,已经到了晚期,而且在未来的一年里,会扩散得很快……”
司烨将哀痛的目光重新落回顾听潮的面靥上,“这半年来,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我会忘掉刚刚有人和我说过的话,我甚至有一天吃了两顿午饭,可我却毫无印象……”
“那天我躺在床上,回忆我们年少时发生的事,回想起你,程砚,涟漪……回想起我两个儿子小时候牙牙学语,叫我爸爸时的样子……我发现好多事我都忘了,我想得头痛欲裂,可那些珍贵的记忆,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我真的很怕,慎则……我怕我会忘记涟漪,会忘记我们的儿子听潮……我怕得整夜整夜不能入睡,我怕醒来……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顾慎则哽咽无言,对于一个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又是自己挚友的男人,他还能指责他什么呢?
在听潮的母亲,所爱之人是皇室领袖的那一刻起,这场爱情,注定是赌不赢的悲剧。
“所以我希望,在我离开这世界之前,可以让听潮知道他还有一个父亲,虽然不能在他身边,却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爱他。”
病房里静谧得令人窒息。
顾慎则负手站在窗前,很久,才缓缓闭上眼睛,嗓音低沉带着痛楚地给他答复。
“我需要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
从病房出来的司烨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会见了慕轻棠。
会客室门口,丁问目光忧郁,深深凝睇她。
“轻棠,皇帝陛下和顾叔聊完出来,心情看起来很不好。你一会儿进去和他谈话,一定要谨慎一点,知道吗?”
“怎么?如果我冒犯当今皇帝,他会砍我的脑袋吗?”慕轻棠薄薄一笑,这笑容多少有些发苦。
“那倒不会……咱们这又不是古代。”
丁问喉咙一紧,上前一步靠近她,“我只是,怕你会受委屈。”
“我慕轻棠从来不怕受委屈,我只怕我身边的人受伤。”
慕轻棠宽慰地笑了笑,“我得进去了,再慢,就是怠慢了。”
丁问揪心地为她让开路,看着她淡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门关上,他感觉自己的心底像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不断地有寒风往里钻。
他攥了攥手指,突兀冷毅的骨节发僵,他想用这双手帮她做点什么,可他发现他还是太过渺小,在强大的势力,命运齿轮的无情碾压下,他能做的只是杯水车薪。
房间里,司烨坐在一片夕阳的光影里,五官看不清晰,高贵的仪态恍如一尊俊朗绝伦的雕像。
他端然坐在沙发上漠然注视着慕轻棠,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视线没有一丝温度。
大皇子司樾站在父亲身边,看着慕轻棠的眼神讳莫如深,暗藏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