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几抹绯红的朝霞初现,官道上间或有车马匆匆驶过。
路过的人连眼神都不会多给一个,自然没有注意到,昨日路边那个茅草屋盖成的破旧客栈早已坍塌。
而一堆废墟中,何缈正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衣服上全是灰烬。眼下正拿着一只找来时已经变形的铁锹,奋力地在旁边挖坑。
流下的汗珠黏住了她额头的碎发,她又饿又累,胸腔除了血腥,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心。
此地穷山恶水,土地贫瘠,地里头杂草同石块颇多。何缈拿着铁锹,一个字,就是干。
许久,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才摸出了昨夜厨房硕果仅存的窝窝头,拍了拍上头的灰烬,坐在废墟中,就着唾沫,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窝窝头硬得要命,何缈却不在意,她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掌柜的死了。
昨夜被坍塌的茅草屋的柱子压死的,她看到了,却被颛孙渊定住了身形,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谋划了许久,算过颛孙渊会依照她的计划,杀死这只蟾蜍,甚至算过自己会受伤,却从未想到,掌柜的会死。
掌柜的人嘴很毒,每每能骂的何缈狗血淋头,为人又抠门,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一直催促着何缈干活、招呼客人,吃饭的时候,却只有黄色的窝窝头。
但好歹,没有饿到何缈。
半年前,何缈像只丧家之犬来到这家客栈时,是掌柜的收留了她。
想到此处,何缈将剩下的半个窝窝头揣到怀中,又拿起铁锹开始干活。
不大一会,一个一人大小的坑便被挖了出来。
眼下,已是日出东方,竟是秋日少见的一个艳阳日。
何缈扔下铁锹,在旁边的废墟中用手挖来挖去,许久,竟是挖到了掌柜的藏在房间内的几两碎银子。
她一直都知道那个抠门的掌柜将银两砌在房间西面的墙壁里。
何缈毫不客气地将银子装进自己的口袋,随即扔下铁锹,直奔附近的市集而去。
最近的市集距离此地有七八里路的距离,何缈直走的腿脚发软,终于在正午时候,来到了此地。
她眼下依旧扮作一个少年,加上木簪的隐藏,周围人并未怎么注意她。
何缈厚着脸皮问一个卖混沌的大哥讨碗水喝,却被当作叫花子赶了出去。
她也不气恼,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虎。
她来回奔走,买了些东西,又赶路回去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何缈终于回到了早已是一片废墟的客栈。她望了望日头,开始专心地打磨一块偏平的木头。
拿石头将上头的毛刺磨平,磨到手心开始起泡,才拿出了白日买的笔墨,就着夕阳时候的光线,开始写墓碑。
掌柜的,无儿无女,似乎有个老婆,早些年跟人跑了。名不详,籍贯不详。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许久,何缈才在木头上写下了“掌柜的之墓”这五个大字。
随即,吞了白日剩下的半个窝窝头,拍拍手,开始挖掌柜的尸首。
一如何缈想象的惨。
待到亲手将那具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的尸体,裹在崭新的席子里,搁在了白日挖好的坑里。
何缈开始动手填土,边填边念叨:“掌柜的,一路走好。”
旁边,是白日买好的祭品,有掌柜的爱喝的烧酒,有一只烧鸡,还有几个早已蔫掉的橘子。
为了省钱,何缈并未买火折子。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功力,捏出了一个起火诀,颤颤巍巍地将纸钱点着了。
随即念了一段超度的经文,这是凡间道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