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带着东西离开,赵驹带着人一直跟着他们走出西平,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后才回转。
坞堡从大门前到里面的半条街皆是一片狼藉,到处是尸体和未曾干枯的血迹。
等石勒带着乱军走远,坞堡里才有轻轻地哭声传出,这一声哭很轻,却又很重,好似在众人耳边炸响,点开了一个开关,坞堡里顿时哭声震天,到处是呼唤亲人的声音。
赵铭身子也晃了晃,赵含章跳下马扶住他,“伯父?”
赵铭表示自己没事,他看了一眼赵含章的手道:“去包扎伤口吧,我来善后。”
赵含章没有推辞,让秋武带人帮他们打扫战场,她则大步回坞堡。
赵含章加快脚步,小跑着上城楼,才上到一半,迎面就碰上了往下跑的傅庭涵。
傅庭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上下打量她,拿起她的手打开看,见她虎口崩开,手掌磨得都是血,就拿出手帕为她简单的包扎按压住,“走吧,带你去看大夫。”
大夫很忙,赵含章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后和傅庭涵道:“比我重伤的不知多少,先让伤重的吧,我们自己回去处理。”
傅庭涵想了想后点头,和大夫要了一些处理伤口的药,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就帮她处理起来。
他动作不够熟练,但很细心,将她手掌中磨开的皮肉也抚整好,这才开始上药。
傅庭涵一直留意她的神情,“不疼吗?”
赵含章笑了笑,“疼,但都还在忍受范围内。”
傅庭涵道:“你下次别和人硬碰硬,身体的力量是可以通过技巧成倍释放的。”
赵含章便感兴趣的问道:“你知道怎么释放?”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理论上是可以的,这个时代肯定有武功高强的人,他们肯定知道。”
赵含章点了点头,看着手掌中的伤道:“我倒是知道一些,这具身体的忍耐性还是差了点儿,不过她还小,可以锻炼。”
傅庭涵看着她。
赵含章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你,我都要怀疑你要造反了。”
赵含章似笑非笑道:“从未顺从过,何来造反呢?”
傅庭涵一想还真是,他们的身体不论,心理上,从没有认同过晋室和司马家,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也就算不上造反了。
傅庭涵:“那你目前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赵含章道:“这里距离洛阳不远,又良田众多,所以我不打算换地方了,我想把豫州一带控制在手中,这样我们就能够偏安一隅,要是找到了回去的路,我们也能很快的到达洛阳。而且,”
她顿了顿后道:“或许很微小,但我依旧希望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尽可能的多庇护一些人。”
“不仅是自己的家人和亲族,还有外面那些无辜被卷入战火中的人,”赵含章轻声道:“人的一生很苦,而这个时代的人更苦,难得投胎成人在这世间走一遭,我希望他们短短的一生里可以少一些苦楚,哪怕只能让他们多一点点快乐和安定,至少临走前能够让他们不那么遗憾。”
傅庭涵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泪光闪动,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
“好,但傅教授,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傅庭涵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抓住了她的伤口,连忙松开,见才包好的布条上又渗了血迹,忙拆开,“我重新给你包扎。”
赵含章坐着让他重新包扎,见他眉宇紧皱,便安慰他道:“其实也不是很痛,就跟蚂蚁咬似的,真的。”
傅庭涵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赵含章挑眉,轻声念道:“庭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