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乐县西便响起悠长又悲凉的胡笳声,还有匈奴人低低的吟唱,唱的是草原上最常见的歌谣。
趴在城楼上望着城下的士兵在这熟悉的歌声中似乎看到自己在草原上越走越远,母亲在后面呼唤他把牛羊驱赶回去用饭食,今晚有美味的羊肉和菜团吃……
或是看到自己躺在马背上,随着它走动,他一晃一晃的进入梦乡,睁开眼睛时,他的牛羊都在围着他……
有年纪小的士兵掉下眼泪来,悄悄哽咽道:“我想回家了……”
年长的士兵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眶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场仗打得好累,士兵们的思归之情在这歌声和乐声中达到顶端,全军厌战!
就连刘延都不由的想起曾与先帝君臣相得的时光,算起来,陈元达与陛下才是真的惺惺相惜,可惜他……
刘延的思绪随着音乐飘远,回顾往昔后也忍不住对前路产生怀疑,他们真的可以冲破赵含章的重围,在这幽州中打下一块地盘来吗?
或许北海王才是正确的,不如投降,静待以后。
先帝可以沉寂百年后崛起,他们的后人自然也可以,只要静等时机……
刘延觉得刘聪太过急躁,也太武断了一点。
念头闪过,刘延悚然一惊,不知不觉间他竟也被乐声影响了,他尚且如此,何况其他士兵?
刘延着急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刘桀想办法,但走了两步腿脚就慢慢沉重起来,能有什么办法呢,声音难以隔绝,就算是用手把耳朵捂起来,也能隐约听到,且会让士兵们更认真的去听……
陛下现在听不得
刘延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依靠着城楼不动了。
今夜,刘琨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音乐才能,他带来的乐队也立下大功,都没等天亮,围城的赵家军就接收了二十多个出来投降的匈奴兵。
赵含章嘴角一挑,让人厚待他们,交给刘乂管理。
刘乂本来就是个心软乖顺的性格,并不介意他们是后来投降的,只要来人他都高兴的接受。
安乐城的匈奴士兵们听了大半晚上的音乐,又哭了小半晚上,整夜都在想家乡,想父母兄弟姐妹和妻儿,根本没几人能够合眼睡觉。
就在此时,养精蓄锐的赵家军攻城,两度攻上城门又被打退,最后一次,赵含章亲上前线激励,还带上了刘乂和匈奴将士。
就在他们的呼唤和喊杀声中,敢死队一百人,有七十余人跃上城楼,没遭受什么抵抗便稳住了云梯,为身后的同胞闯出了一条生路,然后他们往楼下杀去。
城门下,少了城楼上的箭阵和石头等守城利器,赵家军攻城梯队也赶到,直接开撞。
里应外合之下,很快就打开了城门,赵家军冲杀进城。
刘延知道大势已去,只能去推刘桀,“殿下快走,快走啊!”
刘桀推开刘延,一刀砍下一个转身要跑的士兵,大声吼叫道:“打出去,怯战者杀无赦——”
转身要跑的匈奴士兵们只能又回身往外攻。
刘桀还要亲率亲军攻出去,被推倒在地的刘延一把抱住他的腿,大声喊道:“殿下,安阳城已经守不住了,您得赶紧回去告知陛下,快快冲出重围,不然待赵含章越过安阳城,狐奴县就成了一座孤城啊!”
狐奴县虽然也有山河为险,但比之晋阳差多了,最要命的是,他们在县中囤兵八万,加上匈奴百姓,近十五万人,一个狐奴县并不能自给自足,也就是说,赵含章围都能围死他们。
刘延道:“要陛下快走,在赵含章成合围之势前走!”
刘桀气恼的挥了一下刀,只能放弃,“此处交给刘卿了。”
说罢转身带着亲卫,去领剩下的士兵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