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由英国公府主导的哗变,不过一天一夜便落下了帷幕。杨氏一族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二皇子李旭也被无情地处死了,女眷尽数发卖为奴,唯有一个两岁大的皇孙被奶母带走,尚在追捕之中。
圣人子嗣众多,会谋逆的儿子,便不是他的儿子,他说杀便杀了。诸臣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悲怆之色。仿佛这棋局,尽在他掌控之中。
但不知在紫淀湖上那方塔楼烧得火光冲天,诸臣匍地乞求的时候,他有没有过半点悯人之心……
魏渊回到家府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
他满面疲惫之色,见到妻子孩子都平安,竟是喜极而泣。天知道此番在朝堂,他面临了一个巨大的抉择:效忠圣人还是守护家人?虽未说出口,他心中是有答案的。
而折腾了一夜,翌日早朝还得去。只是这一早,宫里竟是来人了。
来人乃是圣人身边的。他携圣旨而来,激赏魏府:
一赏刑部侍郎魏大人不畏个人生死,直言不讳,勇于对抗叛党,乃忠义之臣;二赏魏家家奴巾帼不让须眉,救百官家眷于生死之间。
“除了这些赏赐之物,另传圣人口谕,请侍郎大人携魏大娘子及其婢子阿蛮入宫觐见。”
本是天大的恩赐,可一听要入宫觐见,魏渊慌了。魏撄宁和阿蛮更是无措——她们哪里想过这辈子还能入宫觐见天子呢!
魏渊担心的,则是他认为圣人赏也赏过了,还要见她们,怕不是端了什么旁的心思。
可无论如何,已容不得他多想了。
偌大的皇宫,在历经一夜风雨之后仍然肃穆而庄严。脚下的石阶虽被清水洗涤过已不见半点血污,可微风过处,不知藏在哪里的血腥味还是会钻入人的嗅觉里,提醒着昨夜那场腥风血雨。
魏撄宁一入宫便闻到了。
她不仅闻到了,还看到了。那些散落的鬼魂四下游荡,固执地不肯离去。而她,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入宫后不久,她和阿蛮便由一名寺人携了几位宫女接引,穿过几道宫门来到了一处偏殿。
寺人只叫她们在此处听宣,并为她们备了茶水和点心,随即便离开了,只留了几位宫婢在外头伺候。
点心,是阿蛮见也没见过的。她砸吧着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只管吃,无妨。”
得了魏撄宁允许,她便不客气了。
她们在这大殿之内等了许久,许久,直至日上三竿了,也无人来宣召。
阿蛮吃得不能再饱了,便有些不耐烦。她在屋里来回转着,不时往外头望几眼,终于忍不住道:“圣人该不会把咱给忘了吧?”
“也不无可能。”魏撄宁玩笑一句,随即便怪怨阿蛮:“你身上有伤,如何能这样走来走去的?还不快过来坐下?”
“小伤而已,不妨事。”阿蛮人是回去了,却是一脸的嬉笑。“阿蛮我岂是谁人都能伤得了的?昨儿个是应接不暇,大意了!说起来……”
回味起昨夜那番激烈的打斗来,她忽而想到什么,便压低声音告诉魏撄宁道:“大娘子,从昨夜英国公府那些人的招式看,我感觉他们不像兵家,招式狠辣却无章法,倒像来自绿林。”
“昨夜是英国公府的大日子,人手不够请了道上的,也不无可能。”魏撄宁思忖道。
“可他们的招式,又跟前日四皇子遇到的那些黑衣客很像。”阿蛮说着,突然兴奋地问:“会不会派人刺杀四皇子的,就是英国公府,或者,二皇子?”
“不会。”魏撄宁轻摇了摇头,不觉思索起来。
英国公府和二皇子都要谋反了,却要在谋反的前一天去打草惊蛇刺杀另一位皇子?实属多余。若四皇子是他们的障碍,他们完全可以在事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