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禾丰到底还是在几日后离开了京师,并没有如李凌之前所想的那样被皇帝挽留下来,继续做回礼部尚书。
这其中既有他确实已老迈不能再如之前般应对朝中繁重公务的缘故,但更重要的,却还是因为他并没有顺从皇帝的意思,而是用话术让皇帝表态并无废立太子之意,如此皇帝便不想再留他在朝。
张禾丰离京时,他的门生故吏倒是有不少前来送别,倒是太子方面的官员,却是少有露面,也不知是不满他之前所为,还是为了避嫌。李凌倒是和徐沧一起送了这位大儒最后一程,在城外道旁的长亭内,还敬了老人一杯水酒。
在笑着饮下他二人的敬酒后,老人看看徐沧,又看看李凌,突然道:“卓吾是我弟子,他的心性为人老夫都已了解,只要今后好生做事,想来他日前程总不会太差了。至于温衷你,说实在的,即便以老夫的眼力阅历,也无法真正看透你的为人啊。”
“儒师这话实在叫学生惶恐……”李凌笑着欠身说道,“我也没什么志向,只是想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些,不必为生计安危发愁而已。”
“若只是如此,你现在就已经达成目标了,但显然,你的志向比这要远大得太多太多。老夫自问有些见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过……”说到这儿,张禾丰的面色一肃,“老夫还是希望你今后行事多以天下苍生为念,莫要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来。比如说,此番你固然救了老夫,但有件事情却还是做错了。”
见李凌有些不解,他又道:“皇城司已趁此机会再起,这终究不是正道衙门,我辈儒门子弟,也绝不希望汉唐后期那等祸事再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凌不觉有些钦佩地看了老人一眼,没想到他竟看得如此远,一下就察觉到皇城司再起可能造成的巨大影响,当下却只能苦笑道:“儒师的顾虑自然不无道理,但此事却不是我李凌一人就能左右的。”
“是啊,但终究是因你才让他们找到了再起的机会。老夫只希望今后你行事莫要再只顾自身目的,也该多往长远了想。你虽非老夫门生,但你我终究有些交情,老夫也不希望他日听说的,是你祸国殃民,为万人唾弃的下场。”
“儒师言重了,学生自问不可能有此等影响。”
“希望吧。”张禾丰只轻轻一叹,迅速结束了这场简短的对话。随后,又和一些弟子们说了些鼓励的话后,便出亭上车,沿着人来人往不绝的官道,朝着南方而去。
李凌则在目送其远去后,又和徐沧对视一眼,这才联袂回城。张禾丰的事情了了,但他们在京城的生活却还要继续。
同样还在继续的,是朝中的一场场风云变幻,官员起伏。
受此番之事的影响,太子一党果然就受到了不小的牵连,不光是一个樊梅生,还有许多位置不低的官员,也因为各种理由或被外放,或被贬官,一时间,太子党势力大减,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
对手如此遭殃,照道理永王一党该高兴才是,他们应该趁此机会自己的人手安插进本该属于太子方面的阵营里去。可事实上,此时的他们处境居然也变得极其不妙。
这一来自然是皇帝当众表态不会起废立之心给予了他们不小的打击,但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几日间,永王所在的刑部也遭受了极大的压力,已经有不下二十名言官御史直接弹劾部中多有舞弊之举。
而这时,皇城司又突然出手,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案情本该在两年前就被明正典刑的江洋大盗“河洛三虎”竟在前两日因行刺朝廷命官失手而死。
这一下,算是彻底掀起了轩然大波来,这起案件,足以证明刑部内确实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必须要严查到底了。
而借着刑部一事,皇城司更是直接把手插到了永王控制下其他一些衙门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