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别说喝酒,就连饭菜,孙璧都吃不下去了。
在以自己需要考虑的说法暂且打发了沈重山后,孙璧便与李凌面面相觑地坐在了后院厅堂内,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两人也没吃上几口。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真看穿了我的计划,所以便及时抽身?”孙璧口中喃喃说着,相同的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
这一下变故带给他的冲击可着实不小,眼看着计划将成,很可能自己就能凭一战大破外敌,从而走上巅峰。结果,突然就是一个转折,鬼戎人居然先一步跳出了包围圈,让他一时间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李凌唯一能做的,就是加以劝慰了:“王爷不必太过忧心,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并非鬼戎人真精明到看出了什么不妥,而是真就应付不了前后之敌,这才退的兵……”
“你可知道这次去救营州的两将才带去多少兵马?五千,只区区五千人,你觉着他们真能靠这五千人马扭转整个战局吗?”孙璧张开右手拍在桌上,沉声问道。
李凌顿时说不出话来,就算他再不知兵,也明白在八万精锐面前,五千的援兵难有任何威胁。哪怕是偷袭,他们也能从容反身而战,至于城中守军,区区三万人,依托城池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真杀出城去,正面交锋,也不可能一战败敌啊。
“可现在呢?鬼戎不但撤军,而且败退得如此干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孙璧又道,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李凌也觉着事情越发不妥,但同时心里又有一些疑问,或者说是侥幸:“既然此事如此不合常理,以沈将军的经验会看不出来吗?可他表现得却更多只是喜悦,而无一点顾虑啊。”
“他当然没有顾虑,因为一来,我还没把全盘计划与他细说呢,毕竟在我的计划里,营州必失,幽州也将成为诱饵筹码,这未必是他愿意看到的;二来,这次‘击退’鬼戎,保住营州的首功之臣,赵飞杰和钱进二将皆是他的心腹部下,他们立下如此大功,他自然更是当居首功了。
“所以哪怕他看出鬼戎人退得蹊跷,也不会有任何的疑议。反而,为了扩大战果,他必然会一味鼓动底下的将士们向我请战,让我即刻发兵,追击鬼戎!”
说到这儿,他脸上的忧色越发明显,鬼戎这一退,给他带来的后续影响真是不断啊。好容易才压服的下属又开始蠢蠢欲动,计划全部落空,甚至接下来的主动权,又全落到了别人手上。
如此机会在前,别说沈重山这样的边将了,就是随孙璧而来的中原诸将,怕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主动追击了。毕竟他们千里迢迢跑来北疆可不真来吃苦的,而是为了建功立业。眼下看似破敌杀敌的功劳近在眼前,试问他们如何能按捺得住呢?
李凌也能体会到孙璧的难处,很显然鬼戎这次真是看出了,或是感觉到了什么危机,索性来一招后撤,反倒将死了本来稳坐钓鱼台的孙璧。他若不动兵,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必然极大,而一旦营州军在追击的过程中有个好歹,一切罪名必然全得着落到他一人身上啊。
追,还是不追,现在真就成一个极其难下结论的难题了。
在一阵叹息后,李凌心中又是突然一动:“不对,王爷……鬼戎这次的退兵问题要比我们以为的更加严重!”
“嗯?”孙璧疑惑地抬头看来,此时他懊恼之下心乱如麻,还真没往更深处想呢。
李凌也不客气,急声道:“王爷,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晋州兵马已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为掩人耳目,故意从晋州入草原,横穿而来。也就是说,他们正是从西北方向而来。
“而鬼戎这次的败退,也是往西北而去。如此两方同进,很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点上相遇,到那时……全无防备的晋州很可能就要吃大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