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下人眼中,殿下终其一生不过是又一个平章长公主。
平章之名,既是赞扬,亦是诅咒。
王嫣然凤眸微眯,接着推及朝堂之争,借前朝平章长公主盛名,想来朝臣难以女子之身阻碍殿下掌兵,只不过——
狄骞那老东西背后的皇子,左卫穷尽办法竟也探查不到,怕只怕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兵权最后会落于这位“纯臣”手中。
王嫣然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只好与狄老将军玩些不见光的手段了,只要陛下觉得狄家已非纯臣,殿下之事便容易了。
栽赃。
不过,究竟是动狄家四小姐的婚事,还是动狄家上不了台面的纨绔二子,王嫣然一时间有些踌躇。
狄四尚未定亲,不管狄骞背后到底是哪位,只要以婚事随便将狄家绑在某个皇子船上,至少明面上的姻亲之缘,定会叫燕帝多心几分。此局少不了后宅阴私手段,相比起来,拿狄家的纨绔子明着开刀要费劲的多。
王嫣然却迟疑了。
后宅女子,从来身不由己。推己及人,王嫣然是心有不忍的,她可直视贪官污吏人头落地,却无法用阴私手段毁一无辜女子。
思及此,王嫣然叹了口气,将手中白子抛回棋笥中。
[扶摇之心,终太过君子。]
王嫣然还在迟疑自己的阴诡,顾七公主却比她下手更黑几分。
古来征战,生死有命。
年老力衰的狄老将军,早已在顾七公主的加急名单之上,只等时机一到,她亲自送他上路,以绝后患。
这起子卖国求荣的小人,杀了就杀了,何来恻隐之心,她甚至有些嫌他们的血脏了自己的剑。也正是干净利落的杀了陈守途,顾七剑才险险救下被困藏城的段白野。
藏城城外——
白骨露野,残阳如血。
战鼓已歇,苍茫的鹰唳回旋在上空,折断的兵戟斜插在焦土中,车裂箭折、军马横卧,天地相连成一片赤地。
满脸血污的段白野一手反握着长/枪,一手拄着战旗,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任凭风卷起残破的燕字旗。
战旗猎猎作响,却再无齐人喊杀之声。
那血甲银枪的女人转动麻木的头颅看向身后城墙,眼含热泪——
这藏城,她段白野,守住了!
另一侧,顾七剑勒马不再穷追,反而吹响了骨哨,海东青盘旋一刻,便收了羽翼落回那雕刻着凶兽的金甲披膊上。
重弓长剑,烈马血甲。
只怕燕京贵胄都不会相信,这是整日病怏怏的七公主顾瑾玉,只可惜北境风急,只怕是吹不到御前惹燕帝猜忌。
从侧翼绕击的卫启明策马奔至顾七剑身前,询问俘虏降卒如何处理,只听得一句——
“全部活埋。”
她不是来北境当圣人的,齐国既能屠城犒军,她亦能坑杀降俘,这很公平。
何来不忍?
那马背上的公主擦拭着长剑,眸中无半分良善之意,心中亦无儒生之仁。
藏城一战后,齐燕攻势赫然一转。
隋珠公主用兵如神,闪电般再克一城,节节败退的燕兵顿时士气大振,压得齐军不得寸进,隐隐还有反扑之势。
此等喜人的讯息快马入京时,燕帝刚从美人的肚皮上爬起来,从边境告急始,燕宫丝竹之声一日未停。
燕帝眯眼细细看着女儿的家书,略过那齐人屠城烧村种种暴虐行径,待看到七公主信中言,身处北境,心念帝父,竟半点不贪恋到手的兵权,燕帝心中大悦,只觉得熨帖极了。
禧嫔隐晦地看了一眼帝王身后恭立着的元公公,旋即巧笑倩兮地附和燕帝,连声称赞隋珠公主堪比青史留名的平章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