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世家贵女的身份,都不太愿意作出头鸟,起口舌是非。
而此时此刻,既已有人先开了这口,状元楼先是一静,随后更热闹了几分。
林文耀起先见周遭安静,心中还咯噔一下,后又见其余人纷纷投来赞赏、附和,一种被追捧的感觉当时就令他上了头,仿佛盛夏饮冰,浑身舒爽。
大受鼓舞的林文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故意用评头论足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对方几下,他想着姑娘家脸皮薄,等着对方气急败坏的跳起脚,他正好引经据典将人羞回家去。
不料对方只是以一种看杂耍猴戏的表情,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便移开,紧接着红唇微勾,虽是无声,却又说不出的嘲弄。
到底是个小肚鸡肠的,林文耀被这么一看,只觉得轰的一声血液从脚底冲向了脸颊,当下说话就更不讲究了:“三甲唱名怕是快结束了,那井底之蛙总不至于是在等五魁吧,哈哈哈哈哈。”
会试唱榜一般先从第六位开始往下,最后才会公布前五名,也就是所谓的五魁。
正待钟怡嘉欲起身与之争论,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哄闹声,与此同时,状元楼忽然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店小二见过世面,心中只道是楼中有老爷喜事临门了。
果不其然,报喜的人是燕京府的衙役,特意穿上了枣红色的差服,配蝠纹赤底官靴,这是给会元报喜才特有的。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声中气十足的报喜在状元楼响起——
“恭喜王府娘子王嫣然,中启光二年榜首,得今科会元!”
状元楼内还在盼着喜报的读书人均是一静。
报喜的衙役只当是众人没有听清,又高声重复了两遍贺喜之词,这下,刚找回魂的众读书人一片哗然。
会元,会元娘子?!
这气氛也忒古怪了些,头一次报喜后四周没有那文绉绉的恭维贺喜声,衙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会元落于一女子对于刚刚起哄的众人仿佛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只叫人又羞又疼。
而这当中最尴尬的还要数贡士老爷林文耀。
今科会试统共就录取三百二十人,他几乎算是走狗屎运蹭上了加录的东风,而会试榜首不一样,那是能争一争殿试一甲的人物,林文耀忽地有些害怕了。
眼见着林文耀的脸由红转白,王嫣然只觉得对方前倨后恭的样子令人思之发笑,丢下一句,“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注 2]”便带着钟怡嘉一众人扬长而去。
林文耀自认通读经书典籍,当然是知道这话出自何处,又是用于何地,正是因为知道,他那青白的面色眨眼间又涨得通红。
刚刚狂悖得意之语反而成了一把捅向自己的刀子,直剐得他面皮生疼,羞怒不止。
而状元楼外看热闹的老百姓才不管这么多,得了王家下人撒的喜钱,便在楼外一口一个恭喜会元娘子的喊了起来。
读书人觉得难以启齿的“会元娘子”四个字,平头百姓却有些不以为然,老天爷都说文曲星投生成了个姑娘家,不是会元娘子是什么?
抛开司天台的星相不谈,王嫣然的会元确实是凭真才实学被主考官选中的。
当初奉天殿上答应绝不破坏科举取士的公正性,顾七剑真就让那二十个贵女去秋闱乡试考了一遍,而等到会试,摄政王更是遂了朝臣的意,点了个最公正不过的翰林学士做主考官。
表面上看,人人都是各退一步,实则底下暗潮从未停止过。
本以为那些世家小姐是考不过乡试的,没想到二十人里竟然有十八个过了乡试,眼看着会试临近,世家上书摄政王,既已过了乡试,那也不用再继续考了,跟在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