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早早舍了这条命,到母亲膝前尽孝。现如今嘴中的布塞得这般紧,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只怕要为那位惹麻烦了。
正想着,突然被推门声打断了思绪。
哪怕是巽卫枭厂表现得毫无知觉,罗柏迟还是放心不下,便吩咐人不可长留一处,壮汉此时上前架起凌晖正是要换地。
而被罗柏迟小心提防的枭厂提督元时此刻刚过燕京城门,风尘仆仆。
竟让人从他手中安然回了燕京城,终是他失了职。
思及此,元时面色一白,竟有些惶惶不安。
翌日,奉天殿朝会。
罗柏迟望向上首那张空荡荡的漆金凤椅,悬了数日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定了下来。
同罗老大人一样,天子甫一入殿也是先看向了凤椅处,见人没来,面上喜色难掩。
可这高兴只持续了片刻,顾渊刚坐好,便听得殿外通传——
燕王到!
一时间,朝会上的大臣都有些耐不住了,殿中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少帝嘴角陡然一凝。
今日竟是来了。
相比起少帝的失态,罗柏迟显然要更沉得住气,他眯了眯那双浑浊中混着精光的眼,满心肃杀。
奉天殿外布好了伏兵,若是摄政王敢乱来,正好将其就地格杀。
菜市口般的哄乱最终止在了摄政王踏入奉天殿的瞬间。
随着顾七剑一步一步走向龙椅左侧,众人目光几乎黏在了她那满头白发上。
朱红色的滚金凤袍衬着那头银发,让她周身的气质更疯了几分,扎眼得直叫心怀鬼胎的朝臣瑟缩。
摄政王罢朝这些日子,朝中风气又松泛了起来,竟是叫有些人忘了她的好。
相比起朝臣,少帝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道:“皇姑母身子可好些了?”
“承蒙陛下挂念,现已大好了。”顾七剑微微颔首,除此之外,再无行礼的意思。
如此无礼,顾渊却也只得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端坐在龙椅上。
朝会倒是同往常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天子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少帝正走神,突然听身侧传来一声:“陛下以为如何?”
摄政王冷冷的声音钻入耳中,吓得少帝连忙收回看向罗柏迟的目光,正色道:“皇姑母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他虽没听刚刚在议何事,却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
闻言,顾七剑嘴角勾起一抹笑,却不言语。
少帝被看得心下发毛,正打算开口,却听殿外响起了重重的鼓声。
是御鼓!
知晓今日内情之人均是面色一变,朝堂上的气氛忽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而猫在人群中神游天外的罗柏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可下一秒,罗老大人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摄政王的反应太过平淡,平淡到让人心生不安,而这不祥的预感终是在告状之人踏入大殿时成真了——
那不是他们的人!
罗柏迟看向凤椅上笑意不减的摄政王,瞬间捏紧了手中的笏板,眼皮狂跳不止。
然后,他听到那告状之人跪于殿上,高声道——
“民妇要告发圣崇德皇太后换子求荣,混淆天家血脉!”
圣崇德太后,为天子生母。
举朝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