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34岁, 风见裕也去世。
这位得力下属比降谷零还要大一岁。35,正是风见裕也在一次闲谈提到,自己要成家立业的年纪。
可他没退居二线, 也没有娶妻生子, 于是在弥留之际陪伴他的,只有一室苍白惨淡的病房。
降谷零赶来时, 只觉得医院安静异常, 仪器单调的“嘀——嘀”声, 永无止息地在曲折的长廊回响。
风见裕也说:“降谷先生。”
两人的关系刚破冰时, 降谷零曾要求他这么叫自己, 这么多年, 这一称谓便一直被风见裕也挂在嘴边, 没有忘。
尽管它曾经在卧底时期险些暴露降谷零的身份, 可那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是敌人总会落败, 有人记得他的真名, 这一事实对降谷零而言更加意义重大。
现在有无数人称呼他降谷先生,这一姓氏后面的敬称多得数不完, 还有降谷理事官、降谷警视正……可他永远不会忘记, 在人生最黑暗的那段卧底生涯,只有一个人这样称呼他。
像一个牢靠而稳固的、维系身份的锚点。
现在那锚点要脱落了。
降谷零站在病床边,透明的泪水突然从风见裕也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我——我快要死了,”他话语断断续续,“不能继续为您工作,非、非常抱歉——”
降谷零似乎也被他感染了, 莫名的情绪瞬间涌上鼻腔。随之而来的热流左突右冲, 几乎要攻破眼睑的防守, 他迅速眨了眨眼,才将那一阵潸然感按回心底,跳动的心脏却一瞬间皱缩起来。
降谷零牙关早已在暗地里咬得死紧,面上却依然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他冷静沉稳地说:“你闭嘴。”
“不是你的错,”他说,“我会——”
“听我的,你一定要找一个新的下属,不然工作会把你累垮的,”不等降谷零说完,风见裕也已经急匆匆地接上了后半句。
自知时日无多,他的语气简直像一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托付女儿,“助手的身份太重要了,一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现在多少人觊觎你,多少人等着抓你的错、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扳下来,一定别掉以轻心……”
“我知道。”
降谷零很想再多说一句,你好好养病,不要操心这些。这句话被他忍住了。
“英年早逝?”记忆里更年轻的风见裕也笑了起来,“降谷先生,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都能一直工作到很久以后,如果真的不到四十岁就火化,那一定是殉职的缘故吧?听起来挺光荣的。”
那是以前的降谷零,无意间与风见裕也聊到未来。降谷零说自己身为卧底朝不保夕,有可能活不到四十岁,风见裕也却说您是好人,一定能光荣退休的,有什么不妨冲着他来好了。
他一语成谶。
只不过,战胜风见裕也的是病魔。
胃癌如一把大刀,猝不及防地拦腰嵌入了他年轻的身体。诊断来得猝不及防,拔刀的过程却像抽丝;化疗一点点带走他的生命,将他改造成与年轻健康的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
确诊的时候风见裕也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观态度,现在却已经完全被拖垮在了病床上,好像那架雪白的核磁共振仪器是一只趴在身上的吸血虫,一丝丝一缕缕,抽走了这副身躯的最后一点养分。
医学尚不能阻挡死亡的进程,他们只能用各种手段,延缓最后的那一刻抵达的时间。可等降谷零看到他时却觉得,干净利落的安乐死,或许会让他更轻松一些。
“我知道,”降谷零说,“我会的。”
我会另寻一个可靠、忠诚的下属,尽量将你离世的影响缩减到最小——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些让人心寒,风见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