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应泰此人历官精敏强毅,也算是个能臣,但用兵非其所长,所以在担任辽东经略后,他认为熊廷弼持法太严,便“以宽矫之,多所更易”,这样一来,官将再次开始吃起了兵血,士伍的训练强度也大大下降,于是辽东明军的战斗力再次低落了下来。
可袁应泰对此不闻不问,甚至对敌情也不作侦查,一厢情愿的提出“三路出师”,主动进攻后金的策略,并且毫无警惕的招降蒙古饥民,以至于当时就有人指出“收降过多,或阴为敌用,或敌杂间谍其中为内应,祸且莫测”。
但袁应泰坚持认为“我不急救,则彼必归敌,是益之兵也”。
说起来,袁应泰的这个判断并没有太多的问题,要知道明万历四十三(1615)年,努尔哈赤正式建立八旗制度时,后金方面已编有了蒙古牛录七十六个(每个牛录100~200人),并将部分蒙古人直接编入满洲牛录,分隶于满洲大臣下面。
所以,出于不让后金方面进一步征募蒙古牧民充当军伍的目的,袁应泰招降蒙古饥民的做法是不错的;但问题是,袁应泰无视下属关于蒙古饥民可能已经为后金所用的提醒,把收降而来的蒙古人“处之辽沈二城,优其月廪,与民杂居”,这样就为接下来辽沈失陷预埋了隐患。
天启元年二月,努尔哈赤率八旗并攻陷了作为沈阳屏障的奉集堡和虎皮驿,随后又进逼沈阳城下;沈阳是明朝在辽东的军事重镇,一向布置有重兵把守,此时由总兵贺世贤与尤世功驻扎,对外号称“坚城”。
只是兵法上对于守城一向有不能死守孤城的说法,贺世贤便带兵出城试图与沈阳城池形成掎角之势,但努尔哈赤随即重点进攻出城的贺世贤部,贺世贤很快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濒于崩溃。
见势不妙的尤世功立刻率部出城援救贺世贤所部,但尤世功前脚刚刚出城,沈阳城内那些被袁应泰收留的蒙古人便发生了叛乱,并充当起了后金军的内应。
在内外夹击中,沈阳城首先陷落,随后被截断后路的尤世功军和贺世贤部都发生了崩溃,尤世功和贺世贤虽然依旧继续率着家丁奋战,但此时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随后两将先后战死,沈阳便彻底落入了后金军的手中。
从辽阳出发去救援沈阳的童仲揆、陈策各部在行进至浑河边时得到了沈阳陷落的消息,一众援军将领激愤异常,便决定渡河收复沈阳。
随即,游击周敦吉及石砫都司秦邦屏率领的白杆兵(川军)首先架设浮桥渡过浑河,而童仲揆、陈策、戚金率领的浙军(戚家军)则在桥南呼应。
但周敦吉所部在刚刚渡河成功,后金军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与川军展开了死战。
周敦吉及秦邦屏奋勇迎击“败白标兵、又败黄标兵,击斩落马者二三千人,却而复前,如是再三”,直到日近中午,明军“饥疲无后继”,而被后金军以优势兵力击败。
川军虽然死伤累累,但残余军将官兵退回南岸后,与浙军汇合继续死战。
此后川军残部和浙军一起,与后金军奋战良久,“后金兵追围之数重,浙兵用火器据战,击死甚众,后火器用尽,复接战良久乃败”。
是役,童仲揆以下参战的川军、浙军将领官兵全数壮烈牺牲,用热血写下了一曲悲歌。
然而,令人作呕的是,就在川军与浙军拼死战场的时候,距离战场不远处,就有一只数万人的明军在总兵官朱万良、姜弼的统帅下坐观不前,然后等到川军和浙军败亡的消息传来,这支由辽东将门统帅的明军便不战自溃,一路丢盔卸甲的逃回了辽阳。
若是熊廷弼还是辽东经略,朱、姜这种见死不救、不战而退的行为早就被拉出去砍头了,但“宽厚”的袁应泰却被两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依旧让两人统帅所部,坚守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