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感动,也同时心疼他为她的付出。
楚祐微微俯首,温柔地在她发顶亲了一下,灼热的气息吹上她的耳朵,铁臂更为用力地将她桎梏在他怀中,那颗空荡荡的心又有了暖意,又觉得充盈起来。
“嫆儿,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们的婚期就在三天后。”
“你会是康王妃。”
“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近乎呢喃,近乎宣誓。
顾云嫆听得一头雾水,不解楚祐是何意。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楚祐没有把她送回芦苇胡同的顾宅,而是把她送去城西铜锣胡同的一处小宅子的门口。
这宅子既没有挂匾额,也没有挂灯笼,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
马车在宅子的大门口静静地停了近一盏茶功夫,车厢后方的门才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顾云嫆的身上多了一件簇新的大红斗篷,她是被楚祐亲自扶下马车的,形容间显得失魂落魄,落地时,差点没崴了脚。
幸而,楚祐及时扶住了她。
顾云嫆的脸色比从诏狱里出来时,还白了三分,脑子里似乎有无数只蜜蜂在嗡鸣着,让她根本无法理性地思考,脑子里只有刚刚楚祐跟她说的那番话,反反复复地回荡着。
“二丫头!”
敞开的大门后,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欣喜而激动地朝她冲了过来,神采勃发,步伐矫健。
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家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一个二十上下的青衣少妇以及一个淌着两道脓鼻涕的**岁男童,七嘴八舌地喊着“孙女”、“二妹”、“二姐”。
他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面庞上流露出来混合着讨好、贪婪、谄媚、羡慕、卑微等等的情绪,就像是看着一尊金光闪闪的菩萨似的。
顾云嫆仿佛被雷劈似的,整个人都惊住了。
“王爷!”李父又朝楚祐走了两步,恭敬而又殷勤地对着楚祐行礼,眼睛亮得出奇。
他这个女儿实在是太有本事了,他马上要有个王爷女婿了!
他们老李家马上要鸡犬升天了。
其他李家人根本慑于楚祐迫人的气势,根本就不敢直视他,只是躬身行礼。
楚祐冷冷地道了声“免礼”,一个字也不屑跟他们多说。
“二姐,”男童李豪吸了吸鼻涕,油腻腻的脏手一把扯住了顾云嫆的袖口,理所当然地问道,“你带了好吃的点心、蜜饯没有?”
“二丫头,爹总算是见到了你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孙女,你怎么才来看祖母啊?”
“……”
他们的声音嗡嗡地传入耳中,脸上的笑容夸张而讨好,团团地将她围了起来。
李父的口唇间露出发黄的牙齿,身上散发出一股子不
可名状的气味;李豪的鼻涕一吸一吸,差点就要淌到嘴唇上;李大娘的手掌粗糙开裂如老树皮,指甲缝里黑乎乎的一片,朝她伸来的右手还有两个厚厚的灰指甲。
“……”顾云嫆完全无法直视他们,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从小到大在侯府长大,无论是顾策在世时,还是后来养在慈和堂里,都是被千娇万宠,金尊玉贵,她哪里见过这样卑贱的人家。
她不由咬了咬舌尖,舌尖生疼,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现实。
这些是她血脉上的亲人。
她从此就不是顾云嫆,而是李云嫆了。
从前,她觉得她叫什么,姓什么都不重要,她就是她,独一无二,姓名只是身外物……
她从不觉得她欠了顾燕飞什么,掉包两个婴儿的是素娘,非她所愿。
可方才当楚祐在马车里告诉她,她要回归李姓,她会从李家出嫁时,她却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仿佛瞬间被卷入不幸的万丈深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