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你平价买出来,高价卖,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
大哥说道:“爷爷说的对,供销社里面的白糖都让咱买走了,老百姓只能买咱手里的高价白糖,老百姓骂娘,国家受损失,便宜让咱一家赚了,你不觉得亏心?”
三仓蔫了,低下脑袋,小声嘟囔:“那我还是卖糖葫芦好了。”
“你尽管去卖啊,我一句不让你卖的话都没说吧!”大哥说。
“你是没说不让卖,”三仓气愤地叫道,“可你说以后搞不到糖票了,我们要是用高价白糖蘸糖葫芦的话,那还挣个屁啊?”
“哦,你的意思是说,大哥搞不到糖票,你们的买卖就不挣钱了是吧?”大哥说道,“那你们挣的到底是谁的钱?”
屋里的人一下子愣了。
大哥继续说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之所以糖葫芦能有那么高的利润,是因为用的是平价白糖?
我从供销社的朋友那里搞糖票,表面上不花钱,其实里面都是欠人的人情。
早晚会找回去的。
也就是说,你们的利润,都是从我身上出来的。”
大家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谁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过了好长时间,爷爷才迟疑地问:“仓,欠人情也没什么,我在想,你要是糖票搞得太多了,算不算投机倒把?”
“您说呢?”
屋里再次沉默。
又是良久,爷爷拍拍三仓的背:“三仓,咱不卖糖葫芦了。”
三仓的眼泪刷地流下来。
咬着下唇狠狠地点着头。
他怎么会听不明白呢,要是大哥一直这样大量地搞糖票,就是投机倒把,是犯法。
可是一想到那么好的买卖做不成了,他又忍不住的伤心,绝望。
母亲对老大道:“那你别再弄了,狗咬和山鱼这一段时间也挣了不少钱,你已经帮他们大忙了。”
“我就是想帮,他们也干不了几天。”儿子说,“开春了,眼看着天热了,糖葫芦会化,这买卖天热就没法干了。”
三仓的眼泪流得更猛了。
这下彻底绝望了。
从没想到过这些,他还以为糖葫芦可以卖到天荒地老,五冬六夏都可以卖呢。
长这么大,家里从没余下糖,不知道那东西会化。
以为跟玻璃和石头是一样的东西,不惧严寒酷暑,照样是一如既往的晶体状。
母亲见三儿子哭得那么伤心,于心不忍,安慰他说:“别哭,不卖糖葫芦,咱可以干点别的。”
这话——气得老大都想跺脚。
合着自己说了半天,白瞎了。
自己绕来绕去,目的不就是要绝了三仓做生意的念想,从而老老实实去上学吗!
而母亲呢,却是一门心思琢磨着让三仓干点什么。
就是不想着让他去上学。
“娘,您觉得一个十三的孩子,他能干点什么?让他跟着你们种地?沉锄大镢的,他还不如镢头高,抡得动吗?”
“就是不种地,干点什么不行啊。”母亲说:
“现在做买卖的越来越多了,就是不卖糖葫芦,还可以卖点别的嘛。
我觉着俺三仓是块做买卖的料,能吃苦,脑子灵活,他就是长着一副做买卖的脑瓜。”
说到三儿子的经济头脑,母亲变得兴奋起来,眉飞色舞地跟老大描述了三仓经营糖葫芦的过程。
一开始的时候,大约就是从正月初二那天晚上。
当时梁进仓给俩光棍灌输生意经,三仓听得入了迷,感觉大开眼界。
尤其是俩光棍给他们兄弟俩一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