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派去打探周元消息的人,许久也没有回来。这本身就不是好消息。
按常理,如今只河西有战事,若是地方军到京畿更戍,有去必有回。根据路途远近,顶多不过一两年。从哪里征发,征发到了何处,都是一清二楚,一查便知。
若查无音讯,必定是出了意外。
王阳答应晚云,在五月底结束益州之事,送她去京师。
眼看着日期临近,仍无消息,王阳知道此事不可再拖,于是增派了暗桩去查。
这样难免闹出更大动静,但终究有了成效。
到了六月二十五,袁承从益州带来消息。
周元死了。
王阳沉默不语。
袁承禀道:“周元的消息被人动过手脚,很是隐秘。在下辗转查访了一番,才终于得知详细内情。他并未前往关中轮戍,而是被州府征发成力役,随徙刑者发往河北道的魏州修水利去了。”
王阳此前多少就有不详的预感,可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了想,道:“周元出发前曾跟楠君说自己是去关中更戍,说明他对力役一事并不知晓,如此说来,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行征发的。”
袁承点点头:“郎君猜的不错,周郎那时本来在更戍的名单里,有人给州府塞了钱,把周郎君的名字更至力役的名单里。因而周郎才刚刚出了剑南道,半道上就被人截了胡,直接被带往魏州。”
“这兴师动众的。”王阳冷笑道:“为了让周元消失,买通官府不说,还不惜特别遣人去抓,想必花了不少钱。塞钱的人是沈英吧?”
“正是。”
王阳不由得摇摇头,沈英这般行径,害周元命丧魏州,与买凶有何区别?
有这样阴损的父亲,也难怪沈楠君离经叛道,对家里的安排不屑一顾。
“往魏州后,周元后来因何而死?”王阳又问。
袁承回道:“郎君可还记得去年魏州河堤溃决,周郎就是命丧堤溃之时。”
“我自然记得。”王阳颔首:“可我也记得当时水利监呈报的消息,说水患之下,魏州周边的良田、民居本难以幸免,但后来监司援救及时,早早让役夫和百姓撤离洪区,所以死伤极少。朝廷后来还赞赏有加,将功抵过,只罚了一些赈灾不力的官员俸禄。”
袁承苦笑道:“如此说来,周郎确实十分不幸,不仅被强征为力役,而且极少的死伤里竟还有他一个。”
王阳却仍疑惑,道:“无论如何,周元是正儿八经的力役,若有死伤,官府必有抚恤,若有抚恤,并将死讯告知其家人,怎会至今无人知晓?莫非他家中已无人?”
“却不是,周元家里还有一位老母。”袁承道。“而且他失踪这些时日,周母已多次报官,州府却刻意隐瞒,知而不告,只将其记录为失踪,说会帮忙找找,但想必也是说说而已。周母孤身一人,生计已经十分困难,都是沈娘子代为照顾和接济。”
“造孽,若人没了,该好好抚恤才是,周母比谁都需要这笔抚恤金。”王阳想了想,蹙起眉头:“可他们为何隐瞒?此事已经过朝廷核准,有何难言之隐?”
袁承摇摇头:“在下尽了全力,也只能查到这些。听他们言语,似乎有上头的利害关系,不便明说。郎君是否还要加派人手去查?”
上头的人。王阳冷笑,不过是朝廷中人。
看来朝廷核准之事也并不准确。依他这些年旁观朝中各等勾心斗角之事的经验,若真要揭开去看,还不知要掀出什么龌龊。
王阳沉吟片刻,道:“不必。若再继续追问,动作太大,恐怕会惊动益州府的人,到时势必要牺牲掉一两个暗桩来掩盖线索,不值当。此事便到此为止。更何况,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