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听罢,只觉得一阵心酸。
姜吾道的脾性,她是知道的。虽然私下里说话也没个正形,但心气比方庆和文谦还高。京师分号是他多年的心血,要他白白拱手让人自是死也不愿。
而由此看来,文谦让晚云来帮他,倒真的是寄予厚望。
“师兄放心,”晚云道,“我会好好帮师叔的,帮他将京师分号挺下去。”
王阳看她一脸正气的模样,忽而有几分好笑,道:“这话,你要当着他的面说才好。”
晚云想象了一番姜吾道的反应,必定先冷嘲热讽一顿,说“别又为了九殿下,中途落跑才好”之类的。
“跟他说做甚。”晚云吐了吐舌头,“我默默记在心里便是。”
佑德七年六月初五,晚云第一次来到了京师。
京师之巨,东都无可比拟,可东都在她眼中已硕大无比。她跟任何一个初涉京师的外地人,好奇地打量这座传说中的城池。
官道上人来人往,快马扬起的尘土遮盖了天日,车中进了尘。王阳让她放下帘幕,她才放下一会儿,便又忍不住挑开。
她听见路人兴奋地议论长安的见闻,说起西市的奇货,东市的美馔,平康坊的美人,而她只看见黄土漫天。待穷尽了目力,方见外郭城的西墙如一道山梁,横亘在远处,生生将视野隔断。
待看清时,已至金光门下。
高大的城门在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王阳领着她催马前行,沿东西向的大街经过皇城前的朱雀门。晚云还未看够朱雀大街上的盛景,车马又转而人群熙攘的东市,午后,走进了东市南安邑坊的一处宅子。
里头的仆人赶紧迎出来,替王阳和晚云牵马。
晚云看见几个熟人,正要寒暄,忽然,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男子。
他走上前来,拱手问道:“请问可是常娘子?”
晚云望去,只见此人是个小个子,年纪却约摸有二十,正笑盈盈地向她做礼。
那笑意有几分眼熟,晚云一时想不起来,只得还礼道:“正是,请问足下……”
“娘子不记得了?”那人笑道,“九年前在山居中,有一个名叫六儿的随从,时常给九殿下送饭的。”
他冲晚云眨眨眼。
晚云一怔,登时睁大眼睛,又惊又喜:“你是六儿?”
“正是小人。”六儿笑眯眯,感慨道,“没想到多年过去还能再见娘子。”
晚云高兴不已,将他上下打量,问道:“我也万万没想到!你怎会在此?如今还在阿兄手下做事么?”
六儿颔首笑道:“小人一直跟着殿下,如今替殿下管着内院。殿下前阵子就曾来信,与小人说过他与娘子重逢之事。前几日,小人又接到了殿下的信,得知了娘子进京的时日。小人心中高兴,日日盼着娘子到来。今日,小人到城东来办事,顺带过来瞧瞧,没想到当真遇见了娘子。”
六儿还是当年的热心模样,看着他,晚云心中亦有几分感慨。
“你有心了,”她说,“你就一直等在此处?可是等了许久?”
“小人也是堪堪到了府前,娘子就回来了,并未等上许久。”六儿笑盈盈地说。
王阳刚才去指挥卸车,走过来时,发现竟有人来找晚云。他从前听晚云说过六儿,如今见他来到,也颇有待客的礼数。
“既是故人,不若入内相叙。”两厢见礼之后,王阳对晚云道,“用些茶水吃食,岂不比外面自在。”
晚云一喜,随即邀着六儿走入宅中。
“没想到我只在信里和阿兄说了大致的时日,阿兄竟然也能算得这般准。”在屋子里坐下之后,晚云亲自给六儿倒了一杯茶。
六儿骄傲地说:“这点小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