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吾道没有看她的眼睛,叹息一声:“他自然想的明白。你以为你想的这些道理,他不知道?知道了还偏要去做,必定心如磐石,更不容易被劝阻。更何况,鸿初已经长大,师叔我不好再倚老卖老。晚云,有时候,师叔能做的,也只能由着他闯荡,而后拼命保住他的性命。”
晚云望着他,一时结舌。
“师叔这是何意?”她在这话里品出些不寻常的意味,瞪着眼睛,“你是说师兄将来还会遇到这等事?”
姜吾道摆摆手,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觉得自己无能,连自家徒儿也护不住罢了。”
晚云没有言语。
看着面露苦笑的姜吾道和他鬓边的一根银丝,她忽而觉得师叔正渐渐老去。
方才她说的这些,其实也不过是气话。她知道姜吾道为人,也知道王阳的为人。姜吾道必定阻拦过了,可王阳只是看起来好说话,实则不易被说动,他又是经过多少挣扎才目睹着师兄走上这条路。
“师叔怎不来找我。”她心生苦涩,喉头滚了滚,“我若知道,死也不会让他去……”
“你师兄的手段,你不知道么?”姜吾道说,“他决意不让你插手,你连一个字都不会知道。有二殿下的人看着,我一步也离不开。”
确实。晚云看向榻上地王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是我错怪师叔了,给师叔赔不是。”她露出羞愧之色,向姜吾道一礼。
“罢了,”姜吾道又叹口气,“别说你不解,你师父必定也不解,日后我还需与他再解释一遍。”
“我帮着师叔。”晚云忙道。
姜吾道看着她,神色欣慰。
“鸿初心思敏锐,见多识广,事事皆有洞见,能察常人之所不能察,因而做出的决定是寻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但他不是那等脑子发热的蠢人,你我都应当相信他。”
晚云微微颔首。
再看向王阳,只见他仍惨白这脸,眉头深深蹙起。想来他在昏迷之中,也仍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晚云不由地用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问姜吾道:“接下来,师叔如何打算?”
姜吾道目光深远:“你别以为你师兄只是单纯的苦肉计,他受苦只是个引子,接下来,得靠我们接上。我有几件事要你做,你听好了。”
晚云望着他,赶紧打起精神来。
半个时辰后,沈楠君苏醒过来,看见晚云正伏案写着什么。
她揉了揉发胀的头,想起王阳给她喝了一杯茶,而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当她缓缓坐起身来,晚云转过头来,道:“沈姊姊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楠君拧了拧酸痛的肩膀,又望望四周,茫然问:“出了何事?”
“师兄什么也没和沈姊姊说么?”
沈楠君困惑地摇摇头。
晚云心中叹息一声。王阳的主意还真大,沈楠君作为从犯,竟是什么也不知道。
她将事情首尾一一说起,只见沈楠君惊得睁大了眼睛,忙道:“他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晚云也不推拒,将沈楠君搀起,出门走到王阳的屋里。
王阳仍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沈楠君也是行医之人,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不好。
她落座在床边,掀开薄被看他身上的伤势。两行泪无声地顺着她的面庞淌下。
晚云给她递上帕子,安慰道:“姜师叔说师兄的性命无虞,只是要静养上一段日子。”
沈楠君拭了泪,没有说话,只替王阳轻轻盖上薄被。
“他便交给我吧。”良久,她说。
晚云心想,师叔那老狐狸,算得准准的。
这是姜吾道走前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