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州笑着,“他公然倒戈,父亲是万万不信他了。陈家弃用的人,外界肯定怀疑他不忠不义,黑狗的下一任雇主,只能姓陈。”
“陈渊...长房...江蓉!”何佩瑜恍然。
他在软榻上落座,“通过张理的嘴,陈家得知母亲有孟照这样来头的表弟,江蓉出手害您,势必会权衡。再者,黑狗有胆量得罪江湖中人吗?他要钱还是要平安呢。”
何佩瑜没好气,“你已经是董事长了,凭你的手段也坐得稳位置,长房大势已去,江蓉敢招惹你?她自讨苦吃吗。”
“假如我只自保,没有拖累,在陈家和富诚可以毫无顾忌,没必要步步为营,成日在算计与演戏中度过。”陈崇州摩挲着榻帘的牡丹花纹,“陈家风平浪静之下,是一柄铡刀,刀落第一个铡的就是您。父亲的初衷舍弃陈渊,洗白富诚,扶我上位,他出国潇洒享乐。遗憾陈渊识破了他的计划,先发制人引我入局,这盘棋从父亲掣肘我们变成了三方互制。父亲眼中,陈渊正,我邪。富诚的麻烦相当棘手,最适合阴谋诡计蹚平这滩浑水,父亲才舍他。如今,父亲意识到陈渊的狡诈不逊色我,他当然保长子。万一我垮台,您与江蓉结怨四十年,她一定借黑狗的手赶尽杀绝。”
何佩瑜蹙眉,上次,他模模糊糊说过这部分原由,她没往心里去。
陈渊是原配生养,江蓉的家世又远胜她,于情于理,比陈崇州占优势。
彼时他旧话重提,她也重视起来,“你会垮台?后果呢?”
陈崇州白皙似玉的手指倏地蜷紧,帘子剐出一缕褶痕,“一败涂地,生不如死。”
何佩瑜胸口一阵气闷,“你出什么问题了。”
“是陈家的问题。”他轻描淡写,“陈渊算准我后面不惜代价翻盘挣逃,与他殊死对抗,兴许他会捏住您,威胁我。无论何时,记住孟照是刘虎的心腹,是您的亲表弟。”
何佩瑜盯着他,“倘若你娶何时了,你面临任何处境,何家都会保你。”
“商场风云,赢家不需保,输家无人保。”陈崇州笑了一声,“我娶何时了,那沈桢呢。”
“你自顾不暇,管什么女人?陈家显赫,会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吗?”
“现在父亲的确和她过不去,今早陈翎在场,父亲提出把她嫁给陈渊。”
何佩瑜了解陈政,了解得比江蓉透彻,他的心思,他的城府,终归纠缠了一辈子。
很明显,他要收网。网套住谁,谁就完了。
她攥紧拳,“你父亲在背后操纵沈桢,她嫁陈渊,陈渊被套住,你只要沉得住气,不要失控,你的胜算就大,一个女人而已,老二,你要明白轻重。”
陈崇州没回应她,取出一封白纸黑字的门报,“您的葬礼,下月初二。”
纸上“恕报不周”四个字,是陈崇州的笔迹。
遒劲有力,行云如水。
他的书法功底继承了陈政的好笔锋,为这点,陈政很欣赏他。
何佩瑜接过,陈崇州随即站起。
在陈家,她一生浮沉与煎熬,争名分,争权势,争脸面,争一口气。
到头来,仍旧镜花水月,一无所得。
连活不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
陈崇州离开庄园,抵达隔壁2栋。
保姆在清理垃圾,入户门因此虚掩,女人凑巧这时下楼,路过灯光晦暗的玄关。
视线里,男人穿着焦糖色的毛衣,外套不知遗落在何处,米白的毛呢长裤熨烫过,挺括而服帖,腰间的皮带扎进最后一格,他似乎更清瘦了一些。
他停在她面前,强势凛冽的压迫感,侵袭得她无所遁形。
“崇州...”
“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