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黑夜他隔得远看不见她,沈蓁蓁朝萧衍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我要这种进步做什么?”
萧衍明显一顿。
三年没见,再出现时,这小姑娘不止浑身模样大变,性子温和许多,连说话的声儿也不同,细声细气不少,自然也虚伪不少。他还以为是彻底丢了往前脾气,可她方才这话,除了嗓子真比往前娇软,语气不还是与以往的一般无二么。
还有,她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在人跟前儿,她倒是肯露出真面目不装模作样了,却是又开始挑衅他了。
萧衍被气笑,礼尚往来地朝沈蓁蓁幽声威胁:“这山上向来有野兽出没,你确定不走快些?”
话音甫落,就见那才喊累的小娘子提起裙摆,撒开脚丫子朝他跑来。
萧衍得意扬眉:这人光长岁数,不长胆子,竟还是那般不禁吓。
沈蓁蓁跑到萧衍身旁就反应过来自个上了当,被萧衍吓地昏了头,如今这般岁数了,还不顾形象地乱跑一气。她气到看也不看萧衍,锦扇连连拍着胸脯,努力平复气息。
经过萧衍几次当众暧昧地调戏她,沈蓁蓁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郎君即使心里对她存男女心思,嘴脸却也还是往前那副——爱捉弄人,看人窘迫他便开心,甚至如今还多了个缺点:轻佻。
往前她的顾虑就是对的,这人浑身都是缺点,若非长得出众、家世显赫,她才不愿与他好!
沈蓁蓁在心中再朝萧衍翻起白眼,然翻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家世显赫”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刮目相看了不是。即使方才安和县主那模糊的事有些添堵,但她不在长安三年他都没写信断掉情意,证明他心里就还有她,当初的誓言没变,他还想娶她。以前的经验告诉她,人心本就难测,纵使萧衍不是什么贞洁烈男,她不嫁给真心,还可以嫁给权势。
思此,沈蓁蓁仰脸看萧衍,朝他扬了个笑,娇滴滴道:“青辰哥哥,我歇好了,我们继续走罢。”
上一刻还恼地用后脑勺看他,下一刻就变得一副温软可人的虚伪姿态,萧衍对沈蓁蓁的变脸技能叹为观止。
他瞥了眼沈蓁蓁身后不远的石凳,盯着小娘子累红的双颊和鼻尖,看她跟小鱼似的张嘴喘粗气,大发慈悲地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当真还能走?”
沈蓁蓁重重点头。
头回与情郎单独幽会,偏僻地方更好谈事,她可以坚持吃苦耐劳。
萧衍冷冷笑一声,心道有病,“如她所愿”地带着人继续走。不过这回的行走速度明显比先前慢了许多。
长风吹过,草木飒飒萧萧,夜灯随着小娘子的臂间披帛一同飞扬,照出两人在地上的影子晃晃荡荡。身后的屋舍逐步掩没在苍翠高树后,回望时,再不能见到丝毫灯火。沈蓁蓁艰难地迈着步子,紧跟长身玉立的郎君穿过一大片芦苇丛。
也不知是有过这样单独与他夜行的经历在,还是心知身旁人爱慕自己,总之沈蓁蓁待萧衍不比前两次相见时陌生,她甚至好心情地给他讲了些在蒋州时遇见的趣事,萧衍沉默地听着,并无回应,只到行路艰难时,会伸手扶一扶沈蓁蓁的胳膊,遇到需要跨步的地方还稍微拉她一把。
沈蓁蓁也并不扭捏地拒绝他的帮忙,她没问萧衍带她去哪,跟着他走,总归不会丢了她,她对他这个人还是放心的。
二人又走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
停步后,沈蓁蓁抬头看,面前是诺大的一汪湖泊,其间倒映着天上弯弯的月牙,风吹水皱,波光粼粼,银白与黑暗同时荡漾,一派辽远孤寂苍凉。
沈蓁蓁尚来不及松口气,萧衍就肃声命令她道:“把灯熄了。”
沈蓁蓁迟疑了一下,不明白此举的意义,她不应反问:“你带火折子了吗?你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