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利用她对他的信任吊着她,给她希望,一边又与旁的女子相看,与人议亲。
沈蓁蓁向来对郎君虚情假意,连她的贴身婢女都以为,她是在为那写来一纸情书的人守着心,实际上,沈蓁蓁内心深处有一份难以释怀的恐惧——
她害怕遇到她父亲那样的郎君。
与此同时,她心底又期待与她相好的郎君,会是一个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人。
然现实何等残酷。
她本也不多的,用三年时光呵护着的,默默朝萧衍敞开了一寸的女子心扉,就这么在寂静夜色里慢慢闭合,丝丝缩紧,最终“砰”一声,关至严严实实。
她丢掉手中最后两个没扔出去的石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整颗心渐渐回落至原位,再无一点朝郎君的悸动。
只有痛哭过的身子不听她使唤,暂且静不住,不时轻轻一抽。
查觉到对面突然安静,萧衍放下手臂,便见到泪眼婆娑的沈蓁蓁,极失望地看他一眼,后退半步,而后转身即走。
恍惚间,记忆起几年前沈蓁蓁面色枯败那日,萧衍像被什么东西突地刺了一下心腔,闷痛难言。
他快步跟了上去。
“沈蓁蓁。”
“沈蓁蓁!”
沈蓁蓁并未搭理他分毫,四周安静至极,仿佛刚才那一场失控的哭喊全然只是错觉,那些悲凉的情绪已吹散在夜风中,融进清冷的月色里,当下丝毫不存。
昏昏月色中,沈蓁蓁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那双臂垂落,那肩头轻颤,那身影单薄,那背影苍凉。
萧衍心头无端生出涩意,喉中更塞。
他追上沈蓁蓁,眼见她脚步趔趄,就要往地上栽倒,他捉住她手臂,将她拉直起身。
摇摇晃晃的沈蓁蓁半晌后才站直,她侧脸仰头看他,眼中并无多少清明。
相距近了后,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入鼻,萧衍看着沈蓁蓁红肿的眼,泪痕满脸,又忧又恼地问道:“你吃了多少酒?你一个小娘子吃这么多酒做什么?”
沈蓁蓁没回答。
空气再度静下,只有夏虫在周遭低低嘶鸣。
萧衍支撑着已站不稳的小娘子,像要触碰什么易碎物品般轻声:“沈蓁蓁,你究竟怎么了?”
郎君的声色磁沉,难得温柔,就连那双狭长的眸中,即使在月色里,也似乎能看得见某种心疼在流动。
然沈蓁蓁再不会上这个人的当。
纵使她头脑昏沉,也再不要信任他、依靠他。
好片刻后,一只嫩白、无力的手指落在萧衍心口,沈蓁蓁黯然落泪:“你是改主意了么?你为何不提前告知?要耽误我三年之久!”
沈蓁蓁在蒋州三年,此间成长在吴侬软语的氛围里,声音之娇软,姿态之娇媚,是长安城大气豪爽占多数的小娘子所不能及,当下配合上如此这么一句话,本是半怒半怨,出口后,其中气性仅剩一成,哀怨足足占九成。
萧衍:“?”
他怎么她了?怎么耽误她可?还三年之久。
他一头雾水,墨黑的眼沉沉地看沈蓁蓁,见她身子晃了下,听她低声喃喃:“玩弄人于股掌之间,好玩么……”
萧衍的目光愈加晦暗。
玩弄?
他萧青辰何时玩弄过她?
不等萧衍再做思考,沈蓁蓁就已是醉意漫上头,双腿一软,趔趄着要栽到地上去。
萧衍眼疾手快地伸出另一只手,极快搂住她腰。这一搂,沈蓁蓁便被他圈在了怀中。
抱着软绵绵的小娘子,萧衍垂首看,见她跟睡过去的猫儿般,仰起的小脸上一派娇憨。
可沈蓁蓁并不乖,人尚且靠着郎君的胸膛,借着郎君的力才没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