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的衙吏们跟着萧刺史翻身下马。
他们绕过满地灰烬的正院,进入此宅后院。
甫一踏上平整之地,一眼就见到那位背对着他们的小娘子。
她身着一袭素白色衣裙,裙摆上是用银丝线绣出来的蕙兰,花容清秀,惟妙惟肖,见之就像能闻出它飘出来的幽远清香。
听到身后有声,她惊喜着转身,额侧的步摇随着动作摇晃起,嫣然一笑时,眼中荡漾着欣喜的波光。
饶是多次见过她展笑,萧衍依旧被当前景象晃得乱了片刻心神。
沈蓁蓁见官府人来,礼貌招呼:“见过萧刺史。”
萧衍抿着薄唇,若无其事地走到她身边后,跟压根不认识沈蓁蓁一般,轻轻看她一眼,就严肃无比地问:“你报的官?所为何事?”
沈蓁蓁仰着玉容娇面,一丝不苟地答复萧衍。
沈蓁蓁从不在正事上马虎,在派人去报官之时,她已派人去将此宅的地契、邻里证言、证明她本人身份及与沈时华关系的文书全数准备妥当,萧衍接过一众文书查看,当众按例问话,她便沉着一一回答。
“既然是为了短暂藏身,他们为何不去有接济的寺庙?城里有那么多寺庙,他们却准确地寻来了这里。”
“昨日白日都没有一个人,仅仅一晚上,他们就来了这么多。”
“还有,你看那几个人,咳得那么厉害,分明有疾在身,还要与他人硬挤在一屋,怎能这样不避讳旁人生疾。”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他们几人是外地口音,腊月了,即将过年了啊,外地人还到长安城作甚?太蹊跷了。”
一张红唇张张阖阖,看着屋中被她的侍卫堵着的人们,分析地头头是道,最终总结说:“他们恐是被人有目的地组织过来的。”
萧衍勾了下唇角。
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娘子敏感、护食的一面此刻发挥得正是时候,她几乎是将他心中疑惑全数说了出来。
他手下的王参军是个话多的,提笔记录完沈蓁蓁的话,不等萧衍回应,便扭过头来夸沈蓁蓁:“沈娘子如此见微知著,比我们衙门好些人还思考得全面,教人刮目相看啊。”
沈蓁蓁笑道:“王参军盛誉不敢当。只不过是往前遇到过类似情况,吃一堑长一智嘛。”
王参军惊讶反问:“沈娘子往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听二人对话,萧衍在一旁轻抬眉尾,再看沈蓁蓁一眼。
他记得,当初在离宫,在文帝跟前,沈蓁蓁就讲过她在蒋州时日子的困苦,说过寄人篱下的酸楚。
沈蓁蓁想起蒋州时被人盯上、被人设计抢夺她卖画的钱财之事,一时目露黯然。
然她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常态,王参军与她并不相干,她只云淡风轻道:“是啊,我‘有幸’遇到过一回居心叵测的事。所以劳烦萧刺史和王参军好好调查他们如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随着沈蓁蓁话落,石玖神色匆匆地现身,附在萧衍耳边汇报了两件事——
“盯着车家那头的人汇报说,昨夜车永去了秦王府,回府后去了研药房彻夜未出,今日还派人外出采买大量的药材,有雄黄、雌黄、细辛、白芷……”
“这是我们逼柳氏交出来的名单,都是内里这些人最终要去的主家。”
萧衍将沈蓁蓁的文书递回给她,接过石玖手中物翻看。
一品大臣三家,二品四家,皇亲国戚,包括他萧氏旁支也有……
无一例外,皆是多多少少与李耽、李政、李莳几个皇子有关系的朝臣,独独没有他李晤手下的。
灾情严峻、外地人、咳嗽、有目的地组织在一起、研药、分散至城内四面八方……
一个荒唐的、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