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长安城中纷纷扬扬开始飘起了雪花。
汉成帝刘骜身披玄色貂裘,身后远远站着两个侍奉的宦官,负手站在未央宫书房前,抬头望着漆黑夜穹中飘落的雪花,怔怔出神。
一身猩红色蟒袍的崔灵急步走到院中,见到刘骜站在外面,微微一怔,急忙上前行过君臣大礼,随后起身说道:“正如陛下所料,东方司空此刻已经和王氏子弟朝了面了。”
刘骜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爱卿辛苦了,明日一早,寡人就去长乐宫等着王莽向太后请罪。”
崔灵白眉在风中一阵轻微抖动,低头沉默,他心中明白,明日之后,王氏家族几十年盘根错节的势力就要彻底衰落,掌握在王氏子弟手中的各处兵权也要重新交还给天子,而这一切都是这位乾纲独断的天子一手策划。
半晌后,崔灵施礼沉声说道:“陛下,东方明或许不知就里,可那诸葛铮未必看不出其中的安排。”
刘骜转头看着崔灵,目光闪动,说道:“自孝武皇帝起,外戚把持朝纲百余年,吕家、卫家、霍家、窦家直到今日的王氏一族,可自明日起,我汉室天下便再无外戚专权之事,东方明的想法与此事相比,你觉得孰重孰轻?”
崔灵心中早已明了天子的想法,此时却故作凛然之态,低头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糊涂了!”
刘骜看着他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寡人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又何必如此,你怎会糊涂?恐怕清醒的很。”
崔灵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不语。
刘骜轻叹一声,说道:“寡人没有把东方明当成傻子,纵然诸葛铮看不出来,他早晚也会明白,但无论如何,今夜之后,他和王氏家族间终归有了芥蒂,日后与王莽同殿称臣,就不可能再暗通款曲,朕也能安心不少。”
他用手接住几片空中飘落的雪花,像孩子一样呵了口气,看着雪花在掌心中一点点融化,继续说道:“东方明已经入朝为官,寡人也以国士之礼相待,可圣人云,天地之间,自有规矩二字,臣终究是臣,君为臣纲,臣子亦需体会天子心思,为天子分忧。所以这次之事,就算他想的明白,也该体会寡人的心思,恪守臣节。”
崔灵低着头面无表情,良久,忽然撩袍跪倒,说道:“陛下,老臣与天谕阁诸人早有嫌隙,此事若有后果,老臣愿一力承当,绝不致让天谕阁诸人对陛下心存芥蒂。”
这话中刘骜下怀,他微微一笑,伸手将崔灵扶了起来,温声说道:“你历经两朝,对先皇与寡人的忠心可昭日月,何必如此。”
崔灵起身后,犹豫说道:“这次王氏权柄被削,只怕太后他老人家会不高兴。”
刘骜又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自从父皇大行之后,母后把持朝纲多年,也该在长乐宫享些清福了,寡人只夺王氏之权,让王莽依然留任大司马,再重赏刘氏宗族财物也就是了,想来母后的面子也不会过于难堪。”
崔灵躬身:“陛下圣明!”
刘骜笑着说道:“忙了半夜,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随我去长乐宫,只怕王莽还要演一出负荆请罪的大戏给咱们看呢。”
……
回城的官道上,一伙人拦住东方明的马车。
这些人面露狰狞之色,看穿着打扮,都是些恶奴打手,毫不在意地当街站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跟着自己的主子们在长安城中肆意行凶。
队伍前面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看容貌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脸色无一例外都呈现出酒色过度的苍白,胯下的高头大马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极不寻常。
“车上的人给小爷我滚下来!”为首的一个少年满脸狰狞,眼眸里闪着兴奋莫名的光采,似乎觉得这种当街拦路杀人的勾当实在是刺激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