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无能,这些年惹您不快,实在抱歉,但我本就是个平庸之辈,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念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您便当是儿子恳求您……”
他说着,撩起袍角,跪在了祁正钰脚下:“杨氏的性子刚烈,您知道,儿子所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就当我求您一次,此事到此为止!”
杨氏烈性的很,若真将她逼到无路可走之时,鱼死网破的事,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祁正钰逼她,一则为了出气,彰显他一家之主的权威,二则……
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求财。
现在杨氏被气的狠了,就为了争这一口气,也绝不会叫他得到半点好处,可祁正钰又岂是个大度之人?今日就算叫杨氏母女反出了家门去,日后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回来。
都没了一家人的门面做挡箭牌,他以后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祁文景知道,他此刻才想到要站出来,其实于杨氏而言,已经是毫无意义。
可——
这也是仅剩的一点他所能做到的事了。
舍弃他的爵位,换杨氏母子三人一个全身而退。
祁正钰再次抬起手来。
祁文景这样三番两次的顶撞忤逆,也已然将他逼到了极致。
他想动手,可是对上他这个素来窝囊软弱的儿子此时目光,也清楚的意识到,若是懦弱之人唯一的一次鼓起勇气来做的事,它是无法被撼动的。
“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最后,他还是将手指捏成拳头,狠狠的瞪了祁文景一眼,甩袖而去。
临走,警告屋里屋外所有人:“管好你们的嘴巴!”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这里是祁文景的书房,他这一走,祁文昂夫妻也不好再留,便也一声不吭的紧随其后离开。
那些婆子护卫,都是祁正钰的人。
见状,自然也是麻利的退了出去。
前后不过片刻工夫,这屋里屋外的人就都走了个干净,只剩大房的一家三口。
杨氏神色复杂的盯着祁文景跪在她前面的背影,一时没有动作。
祁欢于是走上前去,将祁文景搀扶起身:“父亲。”
祁文景也算一把年纪的人了,官场上都混了二十几年,如今还要众目睽睽之下跪在自己父亲的面前听训,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丢脸的事。
可是——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什么尊严脸面可言。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
他个子明明比祁欢高一些的,祁欢却没觉得他有多高大,反而只注意到他那被岁月琐事磨出来的满面的沧桑。
杨氏抬起眼眸,对上祁文景的视线,终于嘲弄着扯了下嘴角,开口道:“你倒也大可不必如此。”
祁文景同样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脸,展开一个笑容。
但是这笑容蔓延到脸上,却又变成了一种比哭还难看的涩然。
他的语气,近乎是带着乞求的道:“我知道我不配说这些话,可是怎么都好……我怎么都好。不要签这一纸离书,哪怕就只对外留个夫妻的名分,我跟着你们在一起,总归是名声好听些,就当是为了欢姐儿和辰哥儿。”
没有父亲的孩子,被逐出家族,血统出身受到诟病和怀疑的孩子……
是很难在这天地之间立足的。
可是,杨氏宁肯让她最疼爱的孩子承受这样的处境,也毅然决然要与他们祁家一刀两断。
祁文景由此便知,她是对他们这一家子还有他,当真是失望痛恨到了顶点,才会做此抉择。
可是现在,他却还不得不觍着脸,求她暂且留着这个夫妻的名分,带着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