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只是神情淡漠的与他对视。
居然——
也未曾反驳他的话。
当然,他也没说劝秦颂放弃旧怨这样的话。
算计就是算计,私心就是私心……
他都承认。
他找秦颂,确实是想敲打甚至警告他,叫他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节外生枝。
可——
旧仇就是旧仇,心结就是心结!
他自己都不能大度放下的过往,又凭什么指摘,并且强迫秦颂先去顾念家国大义?
秦颂本还等着他道貌岸然的一番说教,可是等半天还没见他开口,就不免又是嘲弄的冷笑出声:“所以,祁大人是准备用怎样的理由说服我,叫我不计前嫌的?就算是为了他云氏的江山稳固……不管我父亲是自甘入局还是糊涂枉死,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被献祭出去做垫脚石的就该是我们?”
祁文晏压根没打算以理服人。
他只是一针见血的正中要害:“为了秦太夫人、你那双兄妹,以及秦氏一族这些年受到武成侯府庇荫和帮衬的族人,其实勿须我来多言,你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我找你,也的确是存有私心,眼下多事之秋……你当我是提醒也好,警告也罢,总之凡事都请你慎重!”
秦颂之前带人截杀过顾瞻的事,他其实老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那时候事不关己,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和冷眼旁观而已。
现在这个局面——
大成方面开始渗透,手都伸到大觐朝廷里来了,秦颂对云氏皇族的仇恨和这个心结就成了一个潜在的隐患,一个不慎,他万一被人煽动或者利用了,就又有可能引发巨大的危机和麻烦。
虽然秦颂手里也没有真凭实据,可众口铄金。
他心里认定了皇帝是为了和麟王抢女人才酿成的当年惨剧,只要是他以受害者的立场大肆宣扬出去,就有可能动摇皇权,引发朝中的分裂和动乱。
所以,祁文晏在这时候找他,便算是未雨绸缪。
当然——
他给秦颂拼凑出来的当年建阳城的真相,也只是他自己的臆测,可是有这些年的战报做证据,至少比秦颂心中所想的那种更有说服力。
如果秦豫丰的死是为了大局,为了天下……
这个理由,至少会抵消秦颂心中的部分仇怨,适当拉回他的一点理智。
祁文晏的目的达到,说完话便径自上马离开了。
秦颂却依旧杵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至太阳升过墙头,金色的炽热阳光将他站在暗处的身影整个照亮。
他仰着头,闭着眼,感受灼烧在眼皮上的这份炽热。
许久。
再试着睁开眼时,眼睛却被那光芒刺了一下。
最近这阵,他领了西市巡护的差事,所以早朝是可以不上的。
隔壁的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人声喧嚣,也飘进了这边巷子里,他这才转身上马离开了。
没回府,而是回卫所点兵,上街当差去了。
这边的长宁侯府,祁欢辗转到天亮,等星罗过来叫她,她也就按部就班的起床,洗漱更衣。
去安雪堂吃了早饭,又领着祁元辰回来,看着他练了一上午的字。
过午,等祁元辰去歇午觉了,祁欢才对杨氏道:“下午我出门一趟。”
杨氏心中本能的抵触:“又做什么?”
以为她是要去看高云渺。
祁欢笑道:“昨日昭阳公主殿下借了她的令牌给我,那东西十分要紧,我不好一直留着,得给她送过去。”
这个理由,叫杨氏直接无法拒绝。
祁欢见她神情之间仍是很不放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