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离开之后,眼神就从脆弱浑浊转为精明冷厉。
文妃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祖母是装的。
“祖母……”她此时竟生出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压着声音叫了一句。
杨成廉也折了回来,面色沉郁又一筹莫展道:“现在怎么办?楚沁那套说辞,只能糊弄一半,没人会相信她和盼丫头两个就能将事情安排做到这个地步。而且顾瞻回来了,并且他对祁家那个丫头维护的态度远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坚定,中间又有皇后母子镇着,就算陛下想要大事化小网开一面……”
宁氏没等她说完,已经定定的望着文妃道:“这件事,你去担了!”
文妃一整个愣住,暂无反应。
反倒是杨成廉不可思议的低呼一声:“母亲……”
他眸中闪过一丝什么情绪,又飞快收敛。
宁氏只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文妃的眼睛,又重复了一句:“你是六皇子生母,只有你去担了,皇后才不能一力坚持叫陛下下狠手,就说是为了你妹妹的姻缘,犯了糊涂。只要先保下了性命,有你父亲在,有杨家在,咱们迟早还能重整旗鼓,不至于山穷水尽。”
文妃此刻心中可以称之为惊悚不已。
她万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下来,这事儿会须得她挺身而出,承担所有。
要说不怕,那又怎么可能。
可宁氏说是没错——
就算她机关算尽,造成的最恶劣的结果的也只是谋杀了一个宫女而已,她是六皇子生母,皇帝会责罚她,却总不至于要她去给一个宫女抵命。
可如果这事儿得落到杨成廉头上,杨成廉被削去官职获罪,他们杨家几十年打拼下来的所有,都会一朝化为乌有。
并且——
他们母子,从此以后,在宫里也成了孤立无援的孤魂野鬼,指靠都没了。
宁氏见她迟迟不应声,就更是用力又攥紧她手指几分:“这是现在唯一损失最小的一条路,总不能一家老小一起上路!”
杨成廉这会儿却是闭紧了嘴巴,只神色略显复杂的看着自己女儿。
宁氏也有些急了:“没时间了……”
在她再三的催促之下,文妃终于破釜沉舟,点了点头:“好!孙女儿明白该怎么做了。”
宁氏心中如释重负的狠狠松了口气,但她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愁苦的,纠结的,忍痛割爱的悲怆表情。
文妃从小也是在祖母膝下,由祖母教养长大的,对宁氏深信不疑,并且感情深厚。
见着老祖母这般神伤,是打从心底里舍不得,可是张了张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劝慰。
正待要垂泪——
杨成廉终于再度开口:“那你先出去吧,咱们都躲在这里长久不露面,会叫陛下起疑的。到时候一定要说是你一时糊涂,哭诉求饶就对了。”
“女儿明白。”文妃点点头,并没有擦泪,才特意又将眼泪往外挤了挤,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红着眼圈出去了。
待他走后,杨成廉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紧锁着眉头望向自己的母亲:“母亲,您今天这样把她推出去,你知道的,一旦她获罪……六殿下身上就有了一个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从此以后,他可就一点登上帝位的指望都没有了。”
宁氏的表情,这时候已经毫无感情,变得冷硬又冰凉。
她回望了儿子一眼:“他们母子断了前程,你跟我还能活,若是把你卷进去,依着杨墨音母女的心思,大概率上你我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说着,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警告:“此一时彼一时,你也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有的没的,天下的至尊之位只有一个,本来就没什么胜算,彻底断了念想也好。”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