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松,紧绷的脊背还没来得及舒展,便听鬼面少年有几分不耐烦地说道:“连他灵脉都断得,怎么送他入剑阵这般婆妈?再拖就要有人过来了!”
洛云彰正把虚扶在戚无忧身旁的手收回来,闻言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耳边“咔嚓”一声巨响。
他瞳仁巨震,呆立当场,半晌才转身望向戚无忧。
戚无忧:“……”
禁咒封口,他无法反驳。
而且也无处反驳,就算受抱一操纵,噬香丸也是他递给洛云彰的。
鬼面少年一句话,将整个荒山变成了一座寂静的坟场。
风过树梢,林叶擦响,几粒石子被风刮向剑阵,迅速被剑气绞成细粉,飘落在山脚。
戚无忧才从阵痛中恢复,便从头冷到了脚。
山影随着月亮移动的轨迹逐渐偏移,将他笼罩住,冷汗落下,肩膀又如千钧重,压得他呼吸不畅。
如同被定在了原地,洛云彰的目光如细针,绵密地从四面八方刺来,似比被禁咒反噬还要难忍。
此时沉默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洛云彰的目光从鬼面少年移到剑阵,最后挪回戚无忧身上,变作空白。
脑中轰隆隆地鸣响,仿佛神魂被掏出来翻了几个个儿。
丹药,冷香,逆流的灵气……从比试那天清晨的琼花林,到擂台上的一幕幕翻书一样在眼前过,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了后脑。
他几乎是被烫到一般推翻了这个撼动了他神魂的猜想,甚至在心中唾骂了自己几句。
师尊为他梳理灵脉,在众人面前还他清白,在龙隐宗时救了他一条命,擂台战那日给他的丹药也不过是助他凝聚灵气。
他怎么能怀疑师尊?
但脑海中的隆隆声仍未停歇,仿佛有一座华美稳固的建筑从地基开始陷落。
额头血管跳了又跳,胸间气血翻涌不息,腥甜气从喉间挤上来,多番折磨之下,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不可能。
师尊没有理由这样做。
洛云彰强行撇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喉结抖动了一下,向戚无忧求证:“……师尊,他说的……是真的吗?”
戚无忧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已经猜出来了。
洛云彰本就聪明,噬香丸的把戏能骗他,是因为他对自己足够信任。
无从解释,戚无忧扫过旁边剑气暴动的剑阵,抬起手搭在洛云彰的肩膀上。
到这个地步,洛云彰被他碰到时也只是颤了一下,没有躲避。
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迸发出奇异的神采,像是一生只赌一次的赌徒,紧紧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背叛一个全身心信任自己的人的滋味不好受。
尤其是在他所做的一切都被抖落出来,而对方仍愿意相信自己的时候。
洛云彰的目光如此直白赤/裸,似乎是在请求他否认。
他一向坚韧,从未露出过弃犬般无助的样子。
明明已经被打断了腿丢弃出门,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趴回门口,好像只要主人招招手,他就会拖着身体爬过来。
戚无忧甚至能从中洛云彰的眼中晃动的光影看到他的崩塌。
如同吞了铅块,从喉咙到胸口都僵得发酸。
他从麻木到愧疚再酸涩,只和洛云彰对视一眼,便被刺得移开了视线。
洛云彰从他的躲闪中领悟了什么,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磋磨成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陷落的建筑倾倒崩塌。
扬起的尘雾,将他眼睛上的光泽一点点吞噬。
为什么?
洛云彰无法理解。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