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死了”。
这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从大非川飞向河陇,径直传遍了大唐九州。关于他的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说他“为国尽忠”了,有人说他“天妒陨落”了,也有人说他“终于完蛋”了,或者是,简简单单的,“死了”。
还有一些人,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或是相当固执的把它当作是个谣言。
万里之遥,幽州大都督府内。
冬的寒意总是最先光顾这毗邻辽东的地界。花圃无花,残草秃柳之间,凉亭一壶酒。
李恪独自一人站在凉亭中,紫锦袍进贤冠,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一如既往的潇洒俊雅。
寒风瑟瑟,花圃间枯草飞扬,沙沙作响。
就如同女子心爱的妆奁里面,总是装着珍贵的珠宝。原来,男人的心中也有一口箱子。所不同的是,女子会经常去翻|弄他的妆奁,而男人总是将那口箱里静静的放在内心的最深处。
不经意的打开那口箱子时,里面既无珠宝也无钱财,只有一些发黄的旧历,上面写着一些人的名字,一些陈年的旧事。
此时,李恪就打开空了那口箱子。于是,与秦慕白儿时嬉游,同骑比射,花间煮酒的情景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近几年的种种经历,更是历历在目。从初识媚娘开始,二人就牢牢绑在了一起。京城,绛州,襄阳,再到分隔万里的兰州与幽州,李恪觉得,不管他与秦慕白离得是远是近,始终就如同是左手习惯了右手的存在。
当有一天突然发现,对方不在了的时候……
“秦慕白,你是个大骗子。”李恪拿起酒壶,缓缓的倾斜出一点弧度,让壶中的美酒涓涓落入身前葬满花瓣的泥土之中,轻声自语道,“你说祸害遗千年的,现在怎么回事?莫非……你还是个好人?”
“别逗了。”
“我从未遇到过比你还奸诈、还狡黠、还好色、还……”
终于是,无言以续。
手轻轻的颤抖了几下,酒水凌乱的洒下,落到了李恪华丽的锦衣之上。
“怎么,你还生气了?”李恪的嘴角微然的漾起一丝轻微的弧度,居然笑了。
“好吧,我自罚三杯!”对上酒壶,他连饮了几口。
一阵风起,花圃间残草飞舞,落英潇潇。
“如果有来世,你变女人吧,我娶你。”李恪依旧那样微笑着,双眼迷蒙的看着辽远的天际,自语道,“或者你变成一朵流云,我只要一抬头就可看见你;或者你变成一壶酒,一盏茶,于我穿肠而过,了无挂怀,但不分离。再或者,你与我擦肩而过却永不相识绝无瓜葛。总之,来世……你不要再当我兄弟。”
“做你的兄弟……”李恪深深的吸气,表情凝滞许久。
“太伤……”
长安,卫国公府。
客堂大厅里,李世民与李靖两人对座,品茗对弈。
李世民左肘撑着棋盘,左手按着额角,右手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停在半空中,已经定了许久。
李靖表情的依旧如同一潭深秋的古井,波澜不惊。他缓缓的将手掌伸到李世民握着棋子的右手下,不经意的,那颗黑子居然掉了下来。
“咦!”李世民恍然回神,自嘲的一笑,“朕走神了。”
李靖微然一笑,将棋子奉还给李世民,说道:“陛下好像心事很重啊。是否听到了一些风闻?”
“不光是朕,满长安的人都听到了吧?朕居于深宫还后知后觉了。”李世民双手在膝盖上一拍,重叹一声道,“这棋,无法下了。改日吧!……是朕坏了靖兄的雅兴,稍后酒桌上先行自罚三杯。”
李靖微笑不语。他清楚,自己赋闲许久的一个老臣,皇帝已经有近半年没登门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