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英楼出来, 敏若顺手揪住跑进小跨院里的崽的领子,低头看他一眼, 一扬眉, 问:“又怎么了?”
“毓娘娘救命!”胤礼干脆蹲着一把抱住敏若的腿,“不小心把额娘书弄脏!”
他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敏若,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这会也皱出小包子褶了,因为噘着嘴的缘故, 通红通红的脸蛋鼓鼓的, 额头上布满汗珠,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润润的, 一副小可怜样。
敏若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弄脏的肯定不是寻常书本,不然也不可能把他逼得都出来逃命了。
这炎天暑日,大晌午的,在外头不是盘问孩子的好地方,敏若便低身一用力将小崽子拎了起来, 顺手抱在怀里,出了小跨院往正屋里走。
兰杜忙催人往正屋的冰鉴里安放冰块, 又将风轮拉起, 阵阵凉风很快驱散了凉意。炕上铺着茉莉竹叶纹细箪, 底下隔着绸单还有一层玉席,坐上便觉凉沁沁的。
歇夏茶院里常日备着,兰杜用敏若近日在这边屋里常用的细白瓷莲叶飞鸟纹茶碗给敏若斟了一碗, 到给胤礼,她又交代灵露去小厨房让人榨西瓜汁子。
丹溪伶俐, 早备了水盆巾帕, 拧湿了巾子给胤礼擦脸擦手。
一进养乐斋, 胤礼好似进了庇护所似的, 也没有在外头时那么慌了,顺从地仰起小脸让丹溪给他擦脸,灵露端了西瓜汁来时,他还快速道了声谢,然后咕咚咕咚喝进去大半碗。
敏若在旁冷眼看着他的动作,也不急着言语,自坐定了饮茶消暑。
胤礼喝完西瓜汁,见敏若一直没动静,抱着杯子挡着脸,滴溜溜地转着眼珠打量她。敏若越是不言语,他越坐不住,不一会小脸又急得红了,将要开口喊“毓娘娘”时,终于听到敏若幽幽一句:“又怎么惹了你额娘了?”
这一句在这炎天暑日里,对胤礼来说简直比西瓜汁都凉快!……还比牛乳糖甜!
他急忙要解释前因后果,又觉着坐在炕上耽误了自己发挥,于是转过身去扶着炕沿一扭屁股从炕上滑了下去,站在敏若跟前开始手脚并用解释问题。
按照正常生长发育的客观规律,这个年纪的小孩语言逻辑思维尚且不算十分发达,词汇量也不算十分丰富,要让他们从头到尾完整表述清楚一件事情是有点困难的,大人听着理解起来也难,需要靠平时的了解和其他方面的信息来推算。
敏若毕竟俩娃妈,瑞初从小智商高的变态需要另当别论,安儿却是个各种方面都非常正常的小朋友,她亲身经历过安儿这个状态,对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也算有所了解。
何况胤礼又是在她跟前、她看着长大的,了解打底,即便胤礼叙述得在外人看来颠三倒四前因后果并不清晰,她还是把这道题给解出来了。
大概就是这几日天热,书芳不许胤礼上午出门耍,这娃今天在家野的时候,翻出了书芳的一箱子书,上面有许多字,胤礼试图像哥哥姐姐、额娘们一样“看书”,也当一下文化人,于是挑了两本开始“看”,看着看着觉着学做文化人实在无聊,便顺手扯了两张纸下来玩折纸,搓了两根狗尾巴草出来,就到了他吃点心的时间,拿了一块奶饽饽啃,又不小心把里头的豆沙馅蹭到书本上了。
凭借多年淘气、弄脏无数东西的经验,胤礼推断出自己可能要挨揍,于是抱着保住自己小屁股的初衷,试图用帕子擦掉豆沙,擦不掉之后,又决定水洗。
书本一进水不就都泡汤了?正巧那时书芳也核对完了账目回去看儿子,进门留瞧见铜盆里飘着白絮,一盆的汤汤水水,一边还有两根纸搓的狗尾巴草,只怕当时心里一把火都想把整个畅春园烧了,岂有轻饶过胤礼之理?
胤礼一见事态不对,脚底抹油一般飞跑出来,顺着小门直接溜到西园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