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就像一个热情推销商品的生意人, 拉着瑞初继续道:“你若是顾忌后续麻烦事多,那很是不必。左右那些汉人也总说咱们是鞑子,是不通礼法的蛮夷之族。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咱们又何必和他们讲什么礼法?”
“至于京里那些老家伙, 顾忌他们更大可不必。”蓁蓁低声嘟囔道:“唐时那些关陇门阀最终是什么下场, 他们也可以是什么下场。我思来想去, 这主意真不错。”
见她执着于推销, 把皇位说得好像卖大白菜似的,瑞初眼中带着无奈,声音清冷, 问道:“武周一朝,昙花一现, 其后如何?”
蓁蓁愣了一下, 很认真地道:“那若一代女主之后,还有二代、三代呢?”
“只要杀不绝这天下的礼法纲常,之后但凡有一代男主, 儒教礼法的反扑就会轰轰烈烈地来到。”瑞初垂着眸, 面色是一日既往的清冷平静。
眼神也平静, 蓁蓁试图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的恼火不甘, 却终究未能做到。
但愈是这样, 蓁蓁却愈是兴奋了起来,抓着瑞初的袖子,道:“莫非你早料想过这些、已有法子了?”
“女子书院很好, 放心办吧。”瑞初的声音清清泠泠, 似是珠落玉盘, 又莫名使人联想到山巅千万年不化的冰凉积雪, 却又似乎带着轻轻的笑意, 蓁蓁深深打量她,望着她眼中的坚定,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无论你要怎么做,我绝不会给你拖后腿的。”蓁蓁声音很轻,却又带着十足的力道。
瑞初想了想,解释道:“纵是武周一朝,也无女子正身入书院读书,堂堂正正科举入朝,武周亡后,上官婉儿负骂名而去,权倾一时的太平公主也敌不过皇权正统。要谋一时容易,谋‘永远’则难。与其由上而下地施恩,不如由下而上地推进。”
蓁蓁一时茫然,“办书院,就是由下而上吗?”
“是地位,要由下而上。”瑞初目光定定望着远方,徐徐道:“天下人承认的礼法才是礼法正统,可这份正统,却只掌控在少部分人手中,作为他们为己谋利、控制百姓的工具。与其在内求变,让自己也成为盘中人,不如直接掀了这盘子。什么是礼法?天下人承认的才是礼法。”
言及此处,关于礼法的话题戛然而止,瑞初看着蓁蓁眉心微蹙,转回最初的话题:“我准备兴建织造工厂,南地能出好丝绸,北地也能纺出好毛线、好布匹。”
织造工厂只招女子为工,有了经济实力,只要不是太逆来顺受的懦弱性子,在家中的腰板就会逐渐直起来。
等更多只招收女子为工的位置出现在市面上,最底层的百姓家中的女性地位也会逐渐提升。
南地礼法之说盛行,但女子地位却还隐隐胜过如今这素有“尊姑奶奶”之俗的满人做主的京师,是为什么?
无非因为江南之地纺织业发展繁盛,女子纺织的收入足够养活自己与儿女,成为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
能自己赚钱,腰杆子自然就硬了。
这是由下而上。修建女子书院其实也是由下而上,但书院开局针对的目标就是勋贵官宦家庭之女,为了保证顺利发展,最初的几年决不能落下格调。
在最初的几年,它的受众范围只能是勋贵宗亲、官宦人家的女子,对外也决不能宣扬教授四书五经子史书籍,琴棋书画、规矩礼仪……这些她们在敏若那学来的调剂,必须要成为书院中至少对外宣称的主流内容。
京城需要这间书院培养出来的,是林下风致、端庄典雅的大家女,而不是满腹诗书经纶的“才女”。
这对于蓁蓁来说,就是一个可能有些残忍的事实。
而这样的起步发展,对后续书院的掌舵人便有更高的要求。一旦后续执掌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