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样的人,高长松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那毕竟是个偷,在他心中赵合这样的,只能说偷中比较讲义气的。
他死得比较早,是隋文帝年间死的,这也正常,阴曹地府的时间流速跟地上可不一样,地上过了几十年了,他却没有实感,总觉得自己昨天才死。
从这也能看出,地府的投胎效率比较一般。
隋文帝年间闹过好几次□□,产了不少饿死鬼,赵合表示,自己也能算其中的一员。
高长松斟酌道:“你观你似乎身有修为。”
一般情况下,有修为的,不至于很快饿死吧。
赵合却说:“我可不是正经修士,是野路子出身,只学过一门下乘功法,这功法我甚至不知是谁传我的,那老头传我没两天,人就没气了,可见这年头,即便有奇遇,也躲不过死之一字。”
他学的下乘功法的名字,叫做“盗天之术”。
为什么说是下乘?这就不得不先看看上乘的盗天之术是什么。
《阴符经》中有这样几句话:“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这里其实是说什么呢,是让人跟天偷点东西,来保自身。
但这里的偷,意义其实是很广大的,他倡导人偷的是天时地利,是风调雨顺,是自然万物,说白了比起偷,这里说的应该是借助自然的力量,来强健自身。
按照苏轼在《赤壁赋》中说的:“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自然之力本来就是谁都可以取的,这不算偷。
赵合只大概明白上乘盗天之术的内涵,自己却做不到,他都没有穷尽天地的道理,自然不晓得什么能偷,什么不能偷,怎么偷,他说自己学的是下乘功法,是因为他只能偷到眼前看到的事物。
这在饥荒年间是没什么用处的,那年头饿殍千里,谷仓里一粒米都没有,他上哪里偷去?
生死之间,他似乎参悟了一些道理,像天借用了一些力量,于是寸草不生大地长出了新草,枯树生出了树皮,还有最后一丝气力的百姓挖出草根,咀嚼干涩的树叶。赵合偷来的这最后一丝生机,活人无数,给百姓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可他自己本就虚弱无比,此时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结果也可知,自然人死了,没了,而且哪怕他死了,也没人知道当时的神迹,一夜从干涸土地中生出的野草是他做的。
高长松听后略有些唏嘘,不只是他,赵合的故事实在是平凡而又传奇,一开始只有高长松跟白仙在听,等结束时白仙泪眼汪汪的,高香兰等人都在吸鼻子,就连那些列祖列宗贡品被他吃了的受害者,也很难不露出动容的神色。
当然了,受害者们听不见故事,是能看见鬼魂的高玉兰帮忙转述的。
这样一位鬼,哪怕死了,都是值得尊敬的,他虽然行为不够端正,品性却有君子遗风。
高长松对他也很钦佩,却不得不说:“即便如此,阴阳不可扰,既然成了鬼,便要下地府投胎。”这里有个例外,也就是鬼修,可不等高长松说什么,赵合就点头了。
他说:“我能在尘世遨游一番,吃得肚圆,已十分满足,哪怕你唤来黑白无常,我也是甘愿的。”
他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不过……
赵合知道,高长松他们一定是被自己的故事感动了,这时候不顺杆子往上爬,还等何时,于是他摆出一张忧郁脸,对高长松表示。
“下地府前,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多吃两口你那香,实不相瞒,我生前生后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倘若你再让我一口,哪怕是让我立刻死了,我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