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训训斥他:“看什么看,这热闹也你能凑的?我告诉你,就算你去,也得是一伙人一块去,这个时候当出头鸟,也不怕你死得不够快!”
李嵩垂头丧气道:“阿爷说的是……”
确实,围在高长松附近的,不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也是他小小学徒比不上的,这枪打出头鸟,还是让别人去吧。
李从训教育他:“你等会儿,肯定有待诏上去,听说画家也很关注高十二郎,到时声势大了,你再过去就是,急什么急。”
……
其实,李从训说得也没错,雅集中高长松以为自己是个陪跑的,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看。
他先跟认识人里里外外寒暄了一圈,话题集中在“十二郎,酒楼有没有新吃食”“十二郎,新出的纸我买不到啊”跟“十二郎,才听说你很会作画啊”。
间或夹杂着“明年的天下第一武道会什么时候办,还整别的活动吗”。
如此看来,他根本就是一位社会活动家。
高长松一一应对,其实武道会,第二年他就想交给其他人承办了,这原因也简单,一般搞节目,第二季永远越不过第一季,而且他妹妹跟一部分生意还在大唐呢!
老家乌斯藏也有两年不归了,他完全可以走上粟特商队的西行之路,多挖掘几个妖怪啊!
别说,他们干起活来,真利索!
高长松正沉浸在资本家的幻想中,嘴角都挂上莫名的笑容,这时一名宣和画院的待诏突破重围,走进靠水边的亭台。
吹台可不是光秃秃一张台,往前推几百年前,这里是皇家园林,不仅有几十亩的莲花泽,还围绕菏泽建立了一圈儿长廊亭院。
这都是在吹台底,它的实体是人工夯实成的土坡,高长松看,足有进二十米高,像一座小山丘,山丘上建了庙宇,建了小二层庭院,楼阁错落有致。
周待诏穿文士袍,留山羊胡,看着文邹邹的,他脱离队伍,只身杀入高长松的朋友群中,拱手道:“阁下可是高十二郎?”
寒暄还是必不可少的!
人家说话也很客气,高长松应下来后,周待诏就说:“我在画院中已听说过十二郎新画法的名声,只可惜没见着真画,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听这话,如哼哈二将一般跟在高长松屁股后面的白衣秀士就不同意了,他不客气道:“哪里要十二郎出手,看我的便是。”
还表示:“我虽只得了十二郎几分意味,却自觉拿得出手。”
随即睥睨画匠,大有“你是哪根葱,怎么就让十二郎出手”的架势。
周待诏被噎住了,心说自己好歹是个画院待诏,能够陪艺术皇帝绘画的画家中的画家,怎就连看别人的画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且他是不怎么把高长松当回事,觉得他是艺术行业的门外汉,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然而,抬头看白衣秀士,便幻视了对他“斯哈斯哈”的白蛇,凶悍的蛇头如虚影一般立于白衣秀士身后,周待诏立刻就怂了,说:“也行、也行。”
又紧张回头,看向聚在一起的院画师。
白衣秀士来不及找石桌便展开自信之作,高长松一早就看过,没怎受冲击,身旁其他都是绘画界的门外汉。
周待诏细细看过去,画技说实在的,中上之作,白衣修士也用了界画的手法,建筑物一幢幢横平竖直,精美而工整。
界画中也有远近之分,表达得却不很好,经常产生一幢楼宇在另一幢之上的错觉,白衣秀士展开的这幅图,却不一样。
周待诏喃喃自语道:“人们常言近大远小,想要在画纸上表现,哪有说得容易,且这楼台绘画技术虽不出挑,几个侧面却画得极好,它像是立在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