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在风的裹挟下,在草皮上拖出一道直线,像长着翅膀一样贴着地面滑行。
羽翼顺着狂风吹拂的方向颤动,尾部呈圆弧状旋转着。
季昌庭自信的收起长弓,这一箭的感觉格外好。在暴风天气,昌平侯的后人绝不会有半点失误。
但很快,当那道黑影一跃而起,挡在羽箭的轨迹之前时,季昌庭骤然面色一变。
陆长歌骑马的姿势很怪异,双腿并未夹紧,上半身的姿态也极不专业,活脱脱在骑术上就是个新手。
可即便如此,他却能安稳的坐在马背上。与其说是骑马,倒不如说是马驮着他。
他甚至没怎么拽紧缰绳,只是时不时贴在黑马的耳边,窃窃私语的说着话。
“马儿听话,以后给你找一匹天下最漂亮的小母马做媳妇。”
坊间相马大师曾言:“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马与人一样,都是通灵性的。从品相跟脚来判断一匹马,是相马中的下品。
若能与马儿心意相通,知其所想,则世间之马皆可为千里马。
此论调因无人证实,一度被平京的权贵们引为笑谈。连人都不能人人如龙,更何况是马。
陆长歌自忖,他此刻的状态,或许便是心意相通吧。
黑马生于公主府,自然不是劣马。可在一众千里马中,却显得平平无奇。每一场骑射游玩时,它都被抛在一旁,没人愿意选它。
而偏偏今天在马背上的这个怪人,神神叨叨的不停与它说着话。
它不能全部听懂,却觉得那人所说都是它心中所想。
尽管知道是在哄它,但黑马心情大好,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懂马的知己。
黑马精神大作,粗壮的马蹄疯狂的迈动起来。当黑马跃起到最高点的那一刻,季昌庭的羽箭刚好到了。
陆长歌伸出两根手指,轻松的在半空中将羽箭摘下。
黑马的速度太快,在大雨的干扰下,众人只看到虚影一闪而过,而季昌庭的箭却不见踪影。
季昌庭失手了?
退场的才俊们惊讶的咦了一声,但很快,他们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长歌将羽箭高高举过头顶,抽出长弓。搭箭、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他的射术并不高明,都是最基础的技法,平日练习的不算多,但好在基础扎实。
心眼通急速的运算着,捕捉着外界天象对轨迹的影响。反正季昌庭也没箭了,陆长歌并不着急。
他许久未射,急需沉着冷静找找手感。
“东南风,偏五度。”陆长歌偏偏扭转瞄准的方向。
“雨势过大,羽箭的下落速度比预期要快。”
场面如同静止,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陆长歌一点一点微调着角度。
他在做什么?
众人看的一头雾水,骑射讲究时机与判断,力求在稍纵即逝的刹那,射出自己最有把握的一箭。
从没有人像陆长歌这样,骑在马背上,不断的做出微小调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瞻前顾后的,怎么可能射中,季昌庭冷笑道。
追至三十步,在心眼通的分析下,陆长歌终于有了十成把握。
指尖轻轻一松,手指贴着脸颊划过,带动雨水溅过长发。
羽箭“嗖”的一声窜出,仅听声音季昌庭便知道,拉弓的气力不足,飞至后半程定然乏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距离青牛一步之外,羽箭绵软的掉落至地。
寒门出身的下等人,射出的箭也是软绵绵的,真是贻笑大方。
可还未等他们发声嘲笑,横着砸在地上的羽箭突然发生变故。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