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一番话在荒野田间回荡,仿佛异口同声无数张嘴一起发出的声音同空旷回声叠合一处,给人一种额外阴森,却倍显凄凉的感觉。
多情自古伤离别,张云心中如刀绞。
怨妇一样的七怨,受气小媳妇一样的雀儿。远在他乡的母亲,莲儿姐姐,郤修然,田阳煦......还有狠狠“坑”了自己一拨儿的马刀大叔。
此时的放弃,除了死亡,也意味着同这所有一切的诀别。
彻底失去自己的母亲将拥有怎样绝望的晚年?
被抽取灵根的雀儿将会挣扎在怎样的痛苦之中?
作为冥灵,被摄入那该死铜钵以后,七怨又会面对什么?灰飞烟灭这么简单么?莫震子笔记中撰写的,以幽魂鬼物灵魂所祭炼而成的摄魂幡会不会重现乾暘大陆?
而自己......也仅仅就是死么?
会不会在进入那充满死寂的虚无,沉沦于远比死亡恐怖无数倍的黑暗世界?
静止的时间,无限的空间。让真正的深渊彻底吞噬个体的自我意识。同化在永恒的死寂中......直到永远。
近乎绝望的张云扭头望向七怨方向,老僧铜钵的耀光之下,无数烦恼丝在飘飞。那该死巫毒女的短弯刀削不断烦恼丝,于是她吹出了一股淡绿色的毒雾。蒙蒙雾气笼罩了七怨的躯壳。
原本属于姚姓女孩的身体上,眼耳口鼻俱都流出鲜血。女孩就像雕像般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直没动,而七怨的冥灵本体已经开始被一点点往外抽离。挣扎之间摇摇欲坠。似乎崩溃只在下一瞬间。
我......不能死。
因为不能,所以不能。当然不能,反正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不知不觉,不合道理,又合乎情理的矛盾中。张云拥有了佛门里颇为忌讳,会影响修行的一个说法,执念!
随着无明的暴虐种子在内心深处被点燃,那潜伏于体内十年,从未露出任何端倪的藤蔓状能量开始蠢蠢欲动。它们像活了一样,在张云的血液、经络间流淌,蠕动。从缓到急,由凉到热。逐渐汇聚成一股红色的热流。
待张云重新转回头的时候,原本清澈的眸子变成赤红。若隐若现的红芒隐匿其间。
......
体内异变未能给战斗带来任何转机,因为就在数个呼吸之间,张云体内的全部幽冥气再次被那紫色短剑抽空。他已经重新变成了一个废人。无论那藤蔓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种子”生根发芽,要么需要灵气,要么需要幽冥气。无米之炊是不可能的。没有它需要的能量,它只能是无薪之火。
这异变没带来什么能影响战局的实际效果,但偏偏声势不小。张云整个人的气质、气息发生了极大转变。战斗中,这只能刺激他的敌人更加谨慎,更加迅速的采取措施,尽快解决战斗。
“不甘......”
“我......”
“恨!”
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从张云的嘴里蹦了出来。深秋寒风之中,随着张云薄薄嘴唇的轻微开合,喘息声中,喷吐出一股股热气白雾。
“不甘也晚了,恨,就恨那默契烙印的诅咒。恨你自己与妖魔为伍的报应吧!”
白星河手中再次发力,紫色短剑从彻底失去幽冥气的张云手中脱离。转眼间生锈、爆皮。变成了一柄废铜烂铁后被白星河远远丢开。阿蚯终于得了机会绕在张云背后,双手伸长、变软。最后就像两条蟒蛇一样死死缠住了张云的脖颈。就在这时,付虎踏步上前,浑身血管中的暗淡红光变成炽亮,他倾尽全力,以体内所剩所有幽冥气为代价用出了他最后的一记杀招!
一个燃烧着烈焰的巨大的拳头硬生生砸向张云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