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去梨园之前,李长昼洗了一个澡,去掉李碧微留在身上香气——她抹了粉,杨清岚的感知又高。
真是倒霉透顶,李长昼丝毫不觉得这是艳遇,对他来说,这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是灾难。
除了杨清岚,他不想碰任何女人。
而且之前——就在来的列车上,他还和杨清岚约好了,连和异性说话都要分工,男人交给他,女人交给她,结果刚过去没多久,就被女人坐在腿上了。
反思中,车很快到了梨园。
梨园招待员的眼睛早就练尖了,一看汽车的牌号就知道是谁,李长昼的车还没停下,已经在脸上堆满笑,走到下车点来迎接。
车一停下,招待员刚想上去开门,被先下车的刘德推开。
十二名保镖从身后的三辆汽车下来,迅速拱卫在李长昼的汽车左右,目光如狼,手中勃朗宁手枪的保险打开。
排场之大,让喧嚣的梨园入口都安静了片刻。
“二爷,到了。”刘德恭敬打开车门,又矮身让开。
李长昼下了车,依旧是西装翩翩公子打扮,手中的文明杖换成了「蛛蜂·触角手杖」。
他没急着进去,站在汽车边环视一圈。
夜色中,大街上,老款式电灯的灯光里,各式各样的车子摆满了。
女人要么旗袍,要么西式裙子,红黄蓝白,五光十色,眼花缭乱,完全没有旧电影里的黑白感。
还有投机的小贩,挑着水果担子、提着烧饼筐,做临时生意。
黄包车更是流水线似的,送来一名接一名衣衫整洁的客人。
这些黄包车送来客人也不走,就在门口等着,要么和其他车夫闲聊,要么在临时摊子里闲逛,等着做客人的回头生意。
李长昼收回视线,转身正要走进梨园。
“冯老板!冯老板!求你了!”
“家里孩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我们真的没钱了!”
“冯老板,我们不要工钱,给吃的就行!一天一顿玉米面或者一块锅饼就好!冯老板,您发发善心吧,我们给您磕头了!”
大街一角,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跪在一辆车前。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穿长衫、黑马褂、举止从容的老人下车,汉子们的声音更高了,乌压压跪在那里。
“各位,各位!”老人中气十足,“不是我冯某不想帮你们,你们没钱,我冯某人也没钱啊!三百万的海货,到今天都没进港,我也是拆东墙补西墙,自身难保,怎么帮你们?”
“冯老板,求您了!求您了!”那群汉子只是一个劲磕头。
老人说了几句,回到车上,梨园的保镖上前,把那群汉子赶开。
李长昼扭头问刘德:“怎么回事?”
“这些人应该是码头的工人,”刘德在旁边也跟着看了个全,“不久前,据说港口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海冻,船一个月没进来,没船就没货,没货这些码头工人当然也就没钱拿,不过这些都是我听说的。”
李长昼又朝那些汉子看了一眼。
年龄或大或小,但都是苦力干出来的健硕身体,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这时,这群大老爷们却哭成一堆。
其中一个汉子更是哭得瘫倒在地,跟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周围人的视若无睹,那些黄包车夫、摆摊小贩,只要他们几天没拉到客,几天没卖出去东西,眼前码头搬运工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明天。
如果说区别,就是:这群码头工人还有地方哭,他们这些个体户,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这就命,这就是我们的命!”一名上了年纪的工人长叹。
这就是我们的命。
确实是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