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外,马车缓缓加速,向城外驶去。
盘公看着脸上有些茫然的刘盈:“有什么计策吗?”
刘盈摇摇头,他当时只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具体该怎么做,还真的是没有想好。
盘公哭笑不得:“你在院子里慷慨激昂,把老夫搞得热血沸腾的,结果你什么都没想好?”
刘盈沉默片刻:“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盘公摇摇头:“还是看老夫的吧。”
他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口哨,骤然吹响。
在马车周围,步行前进的十几个男子立刻散开,从怀中摸出同样造型的口哨,接连吹响。
一时间,马车滚滚向前,哨音以此为原点,迅速传遍四面八方。
刘盈趴在车窗上向外望去,只见沿途的很多里坊中,陆陆续续奔出许多身穿黑色短衫的男子,而在更远处的雪地上,还有零零星星的墨色身影晃动。
“这是?”
刘盈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呢喃出声。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兼爱非攻,仗剑诛暴!”
盘公摇头晃脑的说完,长叹一声:“只可惜来晚了几年,要不然……”
刘盈突然插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盘公赞叹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只可惜老夫手中没有穿云箭。”
难怪后世里墨家衰落,毕竟任何一个大一统的王朝,都容不得境内有这样一个学派……刘盈心如电转间,突然有些疑惑问道:
“不是说你是宋墨吗?为何秦地墨者也听从你的召唤?”
盘公笑呵呵说道:“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秦墨首领被赵高一网打尽,矩子令不出,老夫这个辈位最高者,自然执墨家牛耳!”
他说完,很得意的挑了挑眉。
刘盈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我算是天下墨者的祖师爷那一辈了……”
他说完,同样挑了挑眉。
盘公愣住,懊恼万分,他当日心潮澎湃之下,和刘盈互为老师……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马车行进间,车辆后方,陆陆续续多了数百名身手矫健的男子。
他们皆腰悬利刃,身穿墨色短衫。
只是和军队的严肃无声不同,这帮家伙一见面,顿时开始吵吵嚷嚷,叁叁两两的凑在一起,开始闲话家常。
谁家的儿子女儿成亲了,谁家的母猪多下了两只猪仔,谁又被自家婆娘打了……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听到首领的召唤,立刻从家中走出,云集影从,不问前程。
义之所在,虽刀山火海,吾往矣!
…………
灞上。
刘邦站在军营门口,向北眺望着咸阳城的熊熊烈焰。
心中彷佛滴血。
他回看一眼漠然的张良:“这样的结果,就是子房心中所愿吗?”
张良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昔日韩王出降,韩国覆灭,韩国宗室公族不愿接受亡国的命运,于是奋起反抗。
一夜刀兵过后,韩人横尸遍野。
秦军也如今天这般,纵兵掳掠,放火焚城。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秦人,也尝尝国破家亡,亲友凋残的痛楚!
如今,看到咸阳城的冲天烈焰,他恍然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有一种就此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的想法。
刘邦见到张良不答,转身回营,奋力擂响聚将战鼓。
咚咚咚!
鼓声隆隆,平静如水的大营顿时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