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赶紧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来。
明远一听,脸色微变:原来这水转大纺车被拆除的原因,竟然也与他有关。
此前明远猜得没错,这确实是一座用来纺麻纱的水转大纺车,可以用水力驱动至少十六枚“转子”(也就是纱锭)。
但是近来西北所产的木棉大行其道,产出的吉贝布以其细密而坚韧的质地,迅速挤占了丝麻类织物的市场。用水转大纺车纺织,利润便明显不如以前了,还不如将纺车拆去,水轮用来磨面或者磨茶。
这座水转大纺车的主人也算是个精明人,立即请了懂得纺织棉线的手艺人前来,一起研究是否能将水转大纺车用来纺麻——结论竟然是“不行”。
“不行?”
明远惊问出口,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
在这个时空里待得久了,各种名贵衣料见得多了,明远也算是个对各种织物都有所了解的“行家”。
麻的特点是长纤维,而棉的特点是短纤维。
简单地将纺织麻线的水转大纺车用来纺棉线,肯定行不通,即使能纺,纺出来的棉线也会非常粗,无法织出吉贝布那种细密坚韧的布匹。
想到这里,明远顿时笑着对老张道:“你替我去向那纺车主人递一句话:这纺车完全可以用来纺棉线,只需记住,先粗后细,便能自短而长。请他试试看,要是真的不行,再将这纺车拆除也不迟。”
“先粗后细……”
老张摸着后脑,不知道明远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返身上岸,将明远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那纺车的主人。
纺车的主人听到老张的转述,先赶紧叫停了工人拆卸纺车的举动,自己闷头细想。
“先粗后细……”
明远的提示实在是隐晦了一点,这名老于水力机械精明人竟也一时无法领会其中的意思。
想了半日,纺车主人抬起头,望着老张,十分困惑地问:“贵东主,究竟是哪一位啊?”
老张跟着明远时日久了,多少也了解一些明远的行事风格,当即向对方一拱手,神神秘秘地一笑,道:“敝上姓明。”便转身离开,通过那道狭窄的跳板,飞快地跃上明远的座船。
船上的水手也立即用长长的篙杆抵住汴河河岸,用力一推,将船只送离河岸。
那水车主人愣愣地望着行舟远去的景象,将老张的话在心中细细咀嚼了半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伸手用力一拍大腿,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位点石成金的明郎君啊!”
他连忙转身,要工人们将拆下的纱锭再装回去。
“明郎君说行,就一定能行!”
这水车主人莫名多了些信心,随即继续咀嚼明远托人转告他的那番话——
“先粗后细,自短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