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却又点头:“一开始吾其实没有此意,先登之勇确实让人易起爱才之心,但其游侠身份,又让人避而远之。毕竟游侠此群体,实在是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且莠者多,良者少。后来见其品性还不错,心中尚有坚持之事,便随手引其入彀。”
所谓的先登之勇,即攻城战中,率先登上城墙之人,非勇猛远超常人者不可为之。
汉初的周勃,樊哙都曾是这样的猛人。
也就是说,田起此人若放在合适的位置,遇到合适的时机,是能打下周勃,樊哙这样的功绩的,即使达不到两者这般地位。
但封侯是不难的。
毕竟身高九尺,近两米一,身子跟铁塔一般的人,光看着就挺骇人的。
说到这里,杨玉停顿了下:“但也只是随手为之,就像看到棋盘,便随手掷下一子,并没有后续想法。”
对杨玉来说,造化为炉,天地为棋局,众生为棋子,他现在当然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能做到这些的,在天上为神仙,在地上为皇帝,如果说若再多一个人,可能也就是丞相了。
但看到眼前一亮的人或物,杨玉也会随手干涉一下,让其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化。
人都有趋利性,就像昆虫之趋光,此乃本性,无可厚非。杨玉也从不掩饰自己这方面的禀性。
成就成了,不成也无妨,反正也不过是随手为之,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再说。
而田起,就是这样的枣。
杨玉接着道:“毕竟当时吾对能否见到天子已不抱信心,本打算当日晚间就与你离开长安的。”
“那虫捷此人?”杨延寿又疑惑问道。
杨玉停顿了下,缓缓说道:“虫捷非是常人,其乃一位彻侯。其父更为开国功臣,汉高祖所封十八功侯之一,曲城侯。”
杨延寿心中一凛,流露出忧色,其固然剑技出众,但归根结底还只是弱冠之龄,过去一直是农妇之子,见识少的可怜。
彻侯,那是远在天上,杨延寿过往岁月连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如今骤然闻听一位彻侯之名,且中方先生与自己还与其有过交集,难免不起担忧。
毕竟无论怎么看,他们与这位彻侯的地位都天差地别。
“无妨,其为人......比较特别。”杨玉无法告诉杨延寿再过三年,虫捷就会失侯,且是第二次失侯。
触犯律令,被景帝废除爵位。
杨玉只能如此安其心,用词也有些不同寻常。毕竟观虫捷一生,两次失侯,又两次复侯,怎么看都不像安分守己的人。
当日一面,也能隐约看出其多半是个躺在父辈余荫上,享尽尊荣富贵的二世祖,纨绔子弟罢了。
所以,杨玉不怎么在意道:“其不足为虑,早无其父曲城侯虫达之虎威。”
“什么,虫达?虫捷是虫达之子?”没想到杨延寿听到此名面色大变。
杨玉一怔,也不知杨延寿本就性格如此,还是跟着他耳濡目染,性子越发类他,很少有如此大惊失色的时候。
“发生了何事?你知虫达?”从杨延寿直呼虫达名字来看,多半对这位曲城侯观感不好。
世人往往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长者讳。
除非有旧怨,不然不会不避讳,直呼一人名姓。
所谓指名道姓者,非仇即怨。
想到这里,杨玉脸色凝重了些。
杨延寿是他的人,杨延寿的敌人也必然会成为他的敌人。虫达若真的是杨延寿的仇人,那么杨玉就要重新考量对虫捷的定位了。
杨延寿摇了摇头:“不知。”
杨玉暗暗松口气,想来也是如此,按年龄来算,虫达卒时,杨延寿还没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