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御史台的主官闻言,都面面相觑。
他们是言官,本应该直言不讳,哪怕皇帝不爱听,他们该说的也要说。
不过这会儿两个人都目光都落在皇帝刚看完的书信上。
能做到御史台都御使和副都御史,已经是朝堂里无可争议的大佬级别人物,这个级别的人,不可能情商太低,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
看到皇帝这个反应,他们大致就猜到,大概是北边战事又有新的进展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自然不会触皇帝霉头,于是乎都纷纷起身,对着皇帝行礼之后,默默退出了甘露殿。
他们二人离开之后,皇帝陛下兴致勃勃的把沈毅的密信又看了一遍,脸上的笑意再也压制不住。
高太监默默从袖子里,取出另一份文书,两只手递在皇帝面前,低头道:“陛下,这是沈中丞给您的私信。”
私信,自然是与公信区分开的。
如果说前一封信,是沈老爷向皇帝汇报工作,那么这封信就不那么正式,可以算是二人之间的私下通信。
有一天,北边战事更进一步,真的实现了洪德中兴,那个时候,他的威望就够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赵相回去之后,让户部好好算算,大约要加收多少商税,能够填补上三成田税的空缺。”
甚至,干脆就是朝廷里士大夫的家人们在经商。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皇帝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位胡子已经白了近半的赵相公,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对着一旁的高太监吩咐道:“高明,屏退宫人,朕有一些事情,要跟赵相商议。”
过了许久,皇帝陛下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我大陈的商税,的确很低。”
皇帝看向赵昌平,问道:“那赵相你呢?”
皇帝陛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洪德皇帝闭上眼睛,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是要朕去做,才能做成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沈毅在里面,提到了士绅一体纳粮,虽然只是顺带提了一嘴,但已经足够惊天动地了。
各种例子,不胜枚举。
皇帝示意高明,把这封信转交给赵昌平,然后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沈毅在北边发布的均田免赋令,赵相应该是知道的,如今这均田免赋令,果然让淮河以南的百姓们,心中生出了一些怨气。”
赵昌平抬头,认认真真的看向皇帝,随即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陛下,如果按照这个法子推下去,对于朝廷肯定是利大于弊的,撇开地方上的一些损耗,用这个法子几乎可以让朝廷岁入翻番。”
现在,他的威望,也不太够。
“是这个道理,如今正在北伐,朝廷经不起动荡。”
他看向赵昌平,面色严肃:“赵相,你是二十多年的老户部了,你老实跟朕说,如果这个法子推下去,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大陈的田税不算很高,但也不低。
“沈毅在信里,给了朕一个解决这件事的建议。”
“别的不说,只这几年沿海五个市舶司的收入,就已经相当可观了,而且市舶司只是海岸商贸,大陈内部的商事,更是千行百业。”
赵相公语气坚定。
他是神童,少时便能够一目十行,如今做官几十年,对于公文更是敏感,几乎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这封信看完了。
“但是…”
高太监低头道:“方才御史台的两位大人在,奴婢怕耽搁陛下太长时间…”
“但士绅纳粮这四个字,现在是绝推不动的。”
见皇帝陛下这么说,高太监不敢怠慢,连忙低头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