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
空气中还留有夏日的暑气, 但晨起的空气已经沁凉,洛琼花却是在将要上祭坛时才感觉到的。
因为先前她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几乎可以说是屏住了呼吸,直到这时, 因为心率过快深吸了一口气。
这次前来占卜, 她又体会了一次大婚时的震撼, 原本已经快要忘记了的那种紧张在看见整齐划一的朝臣和高大宽阔的城墙时再次袭上心头, 但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傅平安全程在她身边,除紧张之外, 她也起了一些观察的心思,于是目光不自觉在周边大臣的脸上逡巡。
她坐在高高的仪驾之上, 头顶是用鸟雀羽毛编成的华盖, 沉重而巨大的华盖立于她的头上,落下一片足以完全遮盖住她和傅平安的影子,于是她们处在高处与阴影中, 而台下众人的面孔一览无遗。
那位是她生辰时还抱着她玩过的阿姨, 那位是小时候故意用糕点逗她的叔叔——她认识的很多人在此时展现出了另外一种面貌, 是一种如雕塑般统一而毫无生气的面貌, 他们面无表情地行礼, 然后站起。
洛琼花心中的不自在悄然退去,因为她发现在眼前的场景中,她也很难认为那些人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 就好像从高处看那些微小的蚂蚁, 小时候她会猜测蚂蚁是否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渐渐地, 她也不会在想这些了。
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复杂的心情, 忍不住瞟了身边的傅平安一眼。
傅平安同样面无表情,但或许是因为距离够近,洛琼花能看到对方冷峻的目光,于是比起下面的大臣,对方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她忍不住想,幸好她身边还有傅平安,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会有点害怕眼前的场景。
因此她屏息凝神,生怕走错了一步路,搞砸了这看上去庄严而肃穆的集会,直到太史令司方瑄示意她们前往祭坛获取占卜结果,才一同走到了祭坛上。
占卜结果其实是一早算好放在祭坛中央的桌案上的,放在三个黑色描金纹的漆器之中,洛琼花站在一边,看着傅平安先打开左边的漆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锦绢,拿出来之后她先自己看了下,然后递给身边的王霁,王霁则大声念起里面的内容。
虽然有百十个字,实际上最重要的也就最后两个字——
“……大吉。”
众人一齐跪拜,行大礼,然后站起。
如此这般,因为有三个漆盒,所以拜了三次,三次大吉之后,便有数百宫人依次将祭品一一献上,来感谢给了好的占卜结果的上天和祖宗。
众人又开始跪拜。
到这时,太阳已升上中天,洛琼花口干舌燥,却扔不算完,宫中乐官开始奏礼乐,宏大的曲调令人心生震撼。
但是洛琼花相信,如果能给她一个舒适的环境听,她一定会更开心一点。
总算,在她饥肠辘辘喉咙都开始疼的时候,仪式终于结束,百官跪拜送帝后离去,而洛琼花一回到车舆上,就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累了?”傅平安也放松了些,于是可以和洛琼花说话。
洛琼花点头,又望着傅平安,惊奇道:“陛下不累么?”她总感觉傅平安总是面无血色,又常常头疼脑热,看着似乎比她更虚弱些。
傅平安道:“大约是朕习惯了。”
洛琼花敬佩地点了点头。
但到了晚上一起睡在床上时,洛琼花还是又忍不住问:“为什么礼节总是那么繁琐呢?”
她趴在枕头上,歪头望着傅平安:“我从小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所有礼节都好像在故意折腾人一样呢,如果上天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又一心为了我们,就算我们不做那么多事,上天不也应该保佑我们么,更别说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