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山河破碎, 以江南道为界,北方彻底成为了鞑子的土地,鞑子的铁骑从塞北而来, 践踏在温柔秀美的土地上, 竟然比严冬的寒风还要酷烈。
亡国的危机在前,南朝的仁人义士开始奋不顾身地救国, 兴许是看到了靼人的可怕之处,南朝皇室少见地对武林侠士们放开了管束,皇帝接连写诗颂词, 发表连篇累牍的嘉奖之语, 提供除了帮助之外的一切帮助。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 南朝好似也有了希望,尤其是最近的战场前线接连获得胜利, 一位名叫景恒的将军横空出世,屡战屡胜,第一回参战就拿下了鞑子中一个那颜的头颅, 从此之后更是了得,他接连斩杀了鞑子的数十位将官,从万户到百户, 不论官职高低都难以幸免。
年关将近时, 景卫又连升数级, 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将军, 而他也用战功证明了自己——平浙城下, 大败王庭二王子朝落门。
若不是有靼人的大祭司救援,这位可汗次子就要命丧于此了。
而这一回, 靼人竟然也没有再折腾什么屠城, 也许是因为他们近期没有攻打下新地盘, 不需要杀威扬名,又或者……为“阴谋刺杀”的大王子复仇是应当的,但若是因为战败就去屠杀奴隶泄愤,那就是彻底的懦夫行径。
但左军的战败,还是给靼人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那股连胜所带来的昂扬气势被挫退,就连可汗达日嘎赤也决定暂缓南下,调度各方、休整军队。
如今年景不好,北方的寒气大肆南下,就连江南道都躲不过寒流,靼人倒是无所谓,他们已经习惯了更加严酷的天气,但土生土长的南人就要难过许多,而不论是靼人还是南人,都难逃寒冬的审判。
寒冬腊月,积雪凌压枝头,达日嘎赤大步踏过雪坑,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他刚接到了来自草原的消息——他的托娅可贺敦,病重逝世。
托娅可贺敦就是巴根和阿拉坦的生母,这几年来她的身体本就不太好,最近又收到了巴根的死讯,哀伤过度,再加上天气骤冷……这位不知道熬过了多少次寒冬、与挈绿连同甘共苦的坚韧女人,却在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坚持不下去了。
达日嘎赤握紧了拳头,心中盛满了愤怒与哀伤,以至于他脚下的大地都随之颤抖。
“可汗!”身后的随从轻声劝解,“可汗,可贺敦已经回到长生天的怀抱,从此再也不会感到痛苦,请您也节哀顺变。”
达日嘎赤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节哀顺变’,你们南人都会这么劝……不过,霍聿怀,你也了解我们的信仰吗?”
“当然。”霍聿怀的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郑重神情,“我是一个不信神佛的人,但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兴许就是这个原因,让我不认可南人的圣人之说,却认同命运的安排……”
“如此想来,长生天就是命运的安排者吧。”
达日嘎赤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不,我们的‘长生天’可不仅仅是指命运,不过你能有这样的体悟已经很不错了……假如其他的南人也和你一样就好了,不要满嘴的夸赞话,我不爱听那些。”
霍聿怀笑了笑,躬身行礼:“是。”
雪越下越大了,但两人都是身强体健之辈,于是他们继续在雪中穿行,达日嘎赤散够了心,终于愿意分一点注意力给他的随从:“我听说你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我毕竟是个南人,而且还是个抛弃家族的南人。”
霍聿怀笑得若无其事,好像被抄家灭族的人不是他:“像我这样的人,本就该被唾弃,也只有威逼利用才能找到臭味相投的盟友。”
达日嘎赤闻言也笑了:“竟然还有人怀疑你的天恩是鉴别类的能力……说真的,假如不是事先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