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里长大的年轻人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他跟导师请了长假,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好像随着心血之作一起被偷走。
导师很同情他,批假的同时叹了口气,“人生在世,不公的事情有很多,杭宁,这个坎,你一定要迈过去。”
可怎么迈过去呢?
孤立无援的杭宁白着脸想,他觉得他这辈子都迈不过去了。
回到家,在父母的关切又不敢询问的目光里,他扎进了卧室就再也不敢出来,没日没夜地刷手机和电脑,企图用虚拟的网络麻痹自己。
颠三倒四的生活让他的精神状态越发糟糕,甚至觉得人生都已经没有了希望。
或许任何人遇到这样不公平被打压的糟心事,都会像他一样颓废吧,可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杭宁自欺欺人地想,然后就被凌燃的经历一棒子打醒。
他把某组里详细科普凌燃在e国站比赛经历的帖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越看,眼就越酸。
同样的不公正对待,凌燃被压分,被压了那么多分,还是在他刚刚进入到成年组的重要比赛上。一个十来岁的小运动员居然能咬牙坚持住,还在自由滑时用自己的实力反败为胜,狠狠打了e国冰协和幕后操作者的脸。
那曲悲壮的交响乐归来,他滑得那么痛快,那么触动人心,那么酣畅淋漓,一定代入了不少自己的心绪吧。
而最终赢得比赛时,少年意气风发,张扬高傲的神情更是让杭宁看得挪不开眼。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炙热光芒刺得杭宁心里一疼。
凌燃才多大?
跟他经历的一切比起来,自己遭受的那些算得了什么。
凌燃都没有放弃,自己一个二十来岁,手握证据,官司正在进行中的受害者有什么理由就此沉沦,那不就是如了那些卑劣小偷的心意吗?
杭宁就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一激灵,突然就站了起来,还激动地带倒了坐椅。
原本就关注儿子的杭妈妈听到动静,赶紧使劲推开门,惊慌失措地望过来,“怎么了宁宁?”
杭宁好像才第一次看清杭妈妈因为自己憔悴不少的面容,他眼眶一酸,扑到母亲永远温暖安心的怀抱里,终于像孩子一样哭出了声。
向来腼腆的年轻人泣不成声,“妈妈,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会振作起来……是我不好!”
杭妈妈吓了一跳,听清儿子的话,眼泪都要下来了。
“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宁宁,我跟你爸不求别的,就希望你这辈子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你想做什么,想怎么做,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杭妈妈拍着儿子的背,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就想明白了,但悬了很多天的心突然就松了下来。
她的视线落在幽幽闪光的电脑屏幕上,与高举双手,灿烂微笑的黑衣少年对视。
这孩子长得真好,杭妈妈忍不住出了下神,然后继续安慰好像要一次发泄出全部郁气的儿子。
打那之后,杭宁就一直关注凌燃的比赛,这次省运会他没抢到票,愣是在网上蹲了几天,才蹲到一个因为有事临时去不成,被迫转手的同好。
他在现场亲眼看见凌燃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杭宁原本以为这就是自己追星,啊不,追运动员的人生巅峰,所以在瑰夏,秋朝和清冬的现场,他举起自制的横幅,喊得比谁都大声。
但这些加一块儿,都没有秦安山主动找到他时来得刺激。
凌燃的教练想请自己给凌燃编新赛季自由滑的曲子?
杭宁感觉自己仿佛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
最起码一百斤的馅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