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区区一笔军费,能填平的?”
宋云舒一时语噎。
宣帝曾对世家态度暧昧,宋家也一度以为,宣帝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继续忍耐。
可十几年过去,当年在朝中根基薄弱、瞻前顾后的年轻君主,终究成为了步步为营,杀伐果决的成熟帝王。
那三皇子呢?
三皇子出身寒门,身后有无数寒门学子、行伍军人的支持,待来日荣登九五,会不会真的对世家赶尽杀绝?
宋云舒这般想着,面色也不由白了几分。
宋云舒与宋大学士两相对望,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失意与担忧。
这偌大的宋家,难道就要这般断送了?宋大学士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宋大学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见自己的女儿一脸担忧,也有些心疼,道:“罢了,你一个女儿家,这些事本不欲与你说……为父乏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宋云舒终究没有劝动宋大学士进食喝药,她端着冷透的药碗,无声地退出了房门。
管家见状,立即迎了上来,但一见着这碗满满的黑色汤药,眼神都黯了几分。
“唉……老爷这是心病啊。”
管家跟了宋大学士多年,知道宋大学士素来爱惜官声,不堕世家姿态,可今既遭贬黜,又逢病痛缠身,只怕熬着熬着,人便彻底垮了。
宋云舒略通医术,自然更清楚宋大学士如今的情况。
她眼底浮起一层水汽,声音有些低:“爹爹如此,不过是因为失了指望……这些年来,宋家虽称不上不可挑剔,但于政务一事上,也算无可厚非,若我们能放低姿态,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管家听得似懂非懂,但宋云舒却转身离开了。
管家心觉不安,便问:“小姐,您去哪里?”
宋云舒抛来一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便去为爹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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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宋云舒大约是心里有事,所以一直睡得不大安稳。
天光微亮之际,她便已经起身,更衣梳妆。
镜中的自己,肤色雪白,面容姣好,可两条秀气的柳叶眉,却含了一丝隐忧。
丫鬟冰叶一面为她挽发,一面道:“小姐,今儿起这么早,是要出门么?”
宋云舒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冰叶心知自家小姐聪慧端方,一贯很有自己的主意,便也没有再多问,只继续仔细地为她簪上头面。
打扮妥当之后,宋云舒便带着冰叶出了门。
寒冬腊月的早晨,马车在薄雾中穿行,车内即便铺了厚厚一层毡毯,仍然有寒风不断地灌进来。
宋云舒拥住自己的狐裘,手中抱着暖炉,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冰叶见宋云舒神色有些沉,便也不敢打扰,只得默默为她添了茶。
但直到茶凉了,宋云舒都没有心思喝上一口。
马车穿过苏醒不久的街道,徐徐停在了一处恢弘大气的院落前。
宋云舒踩着马凳,一步一步落到地上。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小雪,零星的雪花,纷扬而落,冰叶连忙撑开了伞,为宋云舒挡住了雪。
宋云舒对冰叶道:“拜帖。”
冰叶听了,连忙上了台阶,掏出了宋云舒亲手写的拜帖,呈给了门口的侍卫。
宋云舒面色平静地开口:“有劳通传一声,学士府宋云舒,求见三殿下。”
侍卫听罢,忍不住打量了宋云舒一眼,只道:“宋小姐请稍等。”
说罢,侍卫便转身进去了,朱红的大门,开启又关上,这钝重的响声,连带着宋云舒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
冰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