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了一盏茶功夫,金瓯坊就到了。这夜正是十五,月光如水,十分明亮。月下看着金瓯坊果然一排的门面粉墙,精致整洁,坐落于京城闹市中,却又闹中取静,细心地远离了高官贵爵最多的朱雀大街附近的巷子,避免了皇上进出被大臣们认出的顾虑。
虽然这顾虑目前对于打算用传送门进出的萧偃是不必要的,但不能不说考虑得很周到了。
萧偃下了车进了宅子,卫凡君一路走一路给他介绍着。
这宅院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另有一门通街,行进里头,水磨灰墙,青瓦白阶,倚着朱栏栽了几本芭蕉,白石边又栽了数丛芍药,月下看也正开得妖灼,里外打扫得飞灰不沾,纤尘不染,清简恬静。
最难得的是后院有个马厩,中间圈着一块很是平整宽敞的场地,想来是供仆从偶尔遛马、套马车用的地方,但却很方便萧偃用来活动筋骨,习些弓马骑射。
萧偃里外看了一回,看院落房宇内家什齐备,几案桌椅、床柜箱台等都已安排了,床帐被褥也都铺置好,十分整洁,一并连陈设的玩器古董、书籍画卷,连着细软衣装都细心地打点了,不由十分满意,夸赞卫凡君道:“卿办事周到,朕很满意。”
卫凡君弓着背只应着:“这是臣应该做的,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需要添置什么的,只管交代下来,臣去办来。”
萧偃一笑:“好,待朕有什么要求自会交代,天色不早,卿可以先回去了,以免安国公老大人牵挂,朕自有打算。”
卫凡君十分恭顺地鞠躬后就退了出去,很快萧偃就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
他摸了摸魂匣:“您要布传送阵了吗?”
巫妖却声音平静:“院子里还有人,藏在厢房仓库那里——年约六十多岁,相貌与刚才那位卫凡君有些相似,应为亲人。”
萧偃一怔,心下去明了,卫凡君乃是安国公唯一的独苗,如今举止异常,安国公怎可能丝毫未觉?他走出来站在庭院中央,月光如水,清辉浸透了庭院里的一草一木,墙上垂下的是荼蘼花架,清气漂浮。
他清了清嗓子道:“安国公老大人,可以出来了。”
躲在库房里的安国公本来还心存侥幸,但透过那窗纸洞,他看到那少年皇帝准确无比地望了过来,月色空明,那少年身姿笔挺如枪,眸如闪电,摄人心神,与平日临朝不发一言的沉默姿态大不一样。
原来,这小皇帝竟然是在韬光养晦?
安国公汗流浃背,不敢细想皇帝是怎么发现自己藏在库房里的,只怕自己所作所为都在皇上监控内,他微一咬牙,已推了门出去,大礼拜了下去:“老臣卫达见过皇上!臣罪该万死!绝不敢窥伺帝踪,老臣只以为孙儿胡闹,置办房屋只为豢养外室,因此才想着今夜来候着,看看是哪个女子入了他的眼,若是良家,不妨直接纳入府中,却万万没想到原来是皇上交办的差事。臣万死!求陛下恕罪!”
萧偃说话却还挺温和:“老国公请起,进去花厅叙话吧。此事是朕让凡君办差,因着要避人耳目,未知会老大人,是朕之过。”
安国公满嘴苦涩,仿佛苦胆破了,看萧偃已往花厅大堂里去了,连忙跟着过去,心里一阵叫苦。之前只知道孙子安排人悄悄置业,分外上心挑了又挑,连一应用品都细心挑了,每一样过问,且还自己去宅子反复确认,只以为孩子大了,竟开始学别人养外室了,看这上心的程度,只怕是要上头许久,因此他一边让老家人先按着小少爷的吩咐办了,一边专程挑了时机来堵人。
原本只想着看看到底何方神圣迷了自己孙子的心,没想到一眼却看到个活龙!
可不是个活龙吗?
他这一辈子也是第一次看走了眼!把个真龙当成了病猫!
顾不上想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