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岁的少年,瘦得皮包骨头,左小腿上缠着夹板,那布条和露在外面的板子上却满是泥污。
黑叔说,他当时是被亲叔给拖在地上带走的。
这么冷的天,薛军身上只穿着两层破短衣,撕裂的痕迹还在,连补丁都没打,抓着苏芽手腕的手冷得像冰块,冒着寒气。
苏芽心中泛起酸涩,示意薛军不要着急,扶着他坐回草堆,把那副鞋底连同针线夺过来扔在地上,然后便拉着他的手使劲搓,想给他搓热乎些。
“小军,不要哭,姐姐这就带你走。”
苏芽四顾打量这漏风的低矮柴房,见除了草堆之外,竟然只在地上放了个喝水的破陶碗,不见一丝干粮,更别提药物。
照这样下去,薛军的腿非瘸了不可。
“苏芽姐,我不能跟你走,”薛军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刘叔还在县衙大牢里,我要是走了,他的罪就更没法脱了。”
“那个你不用管,我肯定能把刘叔接出来。”
苏芽说着,转身蹲下,拉着薛军的胳膊要背他。
薛军却不肯,半大的少年已经开始懂事,不肯与苏芽过近地接触。苏芽却不管,拉着薛军胳膊的手用了个巧劲儿,就把人背在了背上,准备离开。
刚靠近柴门,苏芽突然感觉不对,迅速向后急退。
果然,“砰!”的一声,柴门被从外面踢开,一柄钢叉跟着捅了进来!
柴房矮小,半边堆着干草,苏芽背着薛军腾挪不开,只得退回到方才薛军坐着的草堆上。
“不长眼的东西,敢到我家偷人?!”
一击不中,黑壮的身影再次举起钢叉,眼看着又要叉上来,薛军急喊:“二叔!别打,别打!”
“我打的就是你,没良心的东西,又想跑?”
壮实的男人咬牙切齿地骂道:“心野了你,找死吗?!”
尽管骂得凶,手中的钢叉到底没再叉下来,他横着钢叉堵在门口,瞪着一双巨眼看苏芽:“又是你这个贱种,想来我家偷人?”
这时已是黎明,微弱的天光掺着西斜的月色,穿过柴房的破窗照在苏芽和薛军身上,人脸依稀可辨。
“二叔!”薛军挣扎着要下来,苏芽并没阻止,小心地把他又放回草堆里。
今天看来未必就能善了,可她会武功的事情却不能轻易暴露,走一步算一步吧。
“哪里来的小贼啊?”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从薛二贵身后探出头,“哟!是苏芽嘛,你这是干啥,看上我家薛军了?”
薛军涨红了脸,在后面扯着苏芽的袖子,哀声道:“苏芽姐,你不要管我了,快走!”
“走?”薛二贵的婆娘哼道:“往哪里走?我家就这么好来的吗?当家的,给往死里打,打完报官,就说家里进贼了,夜黑看不清。”
“二叔,二婶,你们不能这样!”
苏芽还没说话,薛军的脸色已经瞬间惨白,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抱薛二贵的腿,却被苏芽一把扯回来。
“我来带薛军去治伤,”苏芽说:“他的腿再不治就要毁了。”
“哎哟,贱命一条,哪里就有那么娇气?”薛二婆娘说起这种话,真是从里到外都尖酸,“再说了,这不上着夹板吗?”
她抠着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眼屎,不屑地说:“见天儿地光吃饭不干活,还要老娘额外花费医药钱,真是个讨债鬼。”
苏芽回头,看看满脸惧色的薛军,又看一眼进门后被自己夺下来扔掉的鞋底,那个千层底子刚做了一半,是断了腿的薛军就着月色纳的,这对亲叔亲婶可真够狠的,打断了少年的腿还不够,现在看来是又让他纳鞋底换钱了。
——不干活?这一家人,至少有大半收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