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这个地方是个模糊的地界,距离望海县地界还有十来里路程,跟旁边的湖光县交界。
在行政区域上划归庆安郡,但地理位置却又处于底下两县交界,所以一直是个灰色地带。
这里山多,坡地高低起伏,官道途径这里都比别处要狭窄艰难。
赶上雨天,两侧的山体还会滑坡。
通常情况下只要不赶时间,大家去庆安郡都选择走另一条官道,避开十里坡这一截。
但今夜,有两辆马车因为要抄近路回望海县长坪村,所以选择了十里坡。
凌晨时分,天上没有月光,还下着小雨。
两辆马车在夜色中疾行。
打头的那辆赶车的是个穿黑衣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线条凌厉的脸上五官如刀斧雕琢而成。
一手执着缰绳,另一手按在腰间,腰间的那把长剑随时准备出鞘。
车厢里,坐的是杨华忠和杨华洲兄弟,两个汉子一点睡意都没有。
坐在动荡的车厢里,还在谈论着小老杨头去世的事。
俩兄弟的脸上都布满了哀痛之色,杨华忠更是捶胸顿足,“早晓得小叔会这样就走了,我就不该离开村子!”
杨华洲强忍着悲伤拍了拍杨华忠的肩:“事出突然,谁也预料不及的,三哥你别自责,这跟你无关。”
杨华忠眉头紧皱,“道理是那个道理,可我这心里总是难过,小叔对我们兄弟那么关照,突然就去了,咱这些亲侄子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
杨华洲也重重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咱爹乱发脾气为难咱兄弟的时候,双方水火难容,都是小叔从中打圆场,没少帮着劝咱爹。”
“小叔确实是个贤明的老人家,这辈子他活得也不容易,儿子闺女全走在他前头,唯一的孙子还不能在跟前尽孝。”
“可他老人家一句怨言都没有,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钱还得贴补孙子和曾孙子他们,这种长辈,世间都少啊!”
俩兄弟说起小老杨头的好,真的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到尽头,且越说越悲伤,越说越怀念。
车身突然一阵剧烈颠簸,沉浸在悲伤中的杨华忠差点摔倒。
杨华洲及时扶住三哥,同时撩起帘子问前面赶车的年轻人:“咋啦夜一?”
夜一已经收紧缰绳放缓了车速,闻言他微微侧首,对车厢里的人说:“三伯,岳父,路面有坑,小婿需下车查看。”
说话的当口,夜一已将马车缓缓靠边停下,同时摘下挂在车头的防风灯举在手中朝后方的另一辆马车做了事先约好的灯语。
以防后面的马车来不及刹车而撞上,同时,也给后方提醒路面有异,小心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