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真背过身,嘴角微翘。
他袖袍中藏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了小山,掌心微微攥紧香囊,他快步离开。
身后的侍读们忙成一团。
宋搬山一摸腰身,空落落的,辽姑娘给他绣的香囊不见了!
距离辽袖订亲宴还有两日。
青色垂缦之后,辽袖刚从浴房出来,潮湿的发丝垂散在修长的脖颈间,眉眼间倦色,懒怠的一只小猫。
府里的嬷嬷给她试穿吉服,教一些大家族里的礼仪规矩。
活了两辈子,她在规矩上还是懵懂,从前文凤真不喜欢她守礼,晨昏定省,见面礼一并都免了。
她身子不好,白日想什么时候睡觉便睡觉。
她从未真正地做主母过,此时只能尽心学习。
一想到嫁进宋家,辽袖心底十分欢喜,铜镜里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这天夜里,她入睡后,春雷响了几声。
她在梦里蹙眉,仿佛梦到了攻城的火炮声。
那是文凤真篡位的一仗,从炎炎夏日打到大雪纷飞,半年来没有见过他一面。
徽雪营的死士日夜守在她身旁,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只能练字,人被关久了容易胡思乱想。
她给他写了很多封信,没有一封回信,杳无音讯。
后来那天晚上,陆稚玉私自来见她。
陆稚玉是老淮王旧部的女儿,功臣的女儿,徽雪营人人敬重她。
而且,所有人都明白,陆稚玉是老王爷指定的淮王正妃,骊珠未来是她的。
因为破例放了她一人进来。
陆稚玉轻声说:“辽姐儿,方才传来战报,殿下他起事败露,已经死了!”
辽袖落笔一顿,抬头,有些艰难地问:“你说什么……”
陆稚玉垂眸,微微落泪:“殿下他被箭矢射中,战报上说已经见过他的尸身了啊!”
笔杆从手中掉落,辽袖面色苍白,恍神间,眼前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夜色,仿佛湖水一波一波漫过她,淹没窒息。
她的心疾,是误听了他的死讯骤然而生。
她不能明白,为何殿下可以查出陆稚玉给她传了假消息,他却那样平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甚至在册后圣旨上写了陆稚玉的名字。
她不能明白……
哪怕王府里养一只小猫,养了四年,怎么会这样无知无觉呢。
如今她彻悟了:或许在他心底,自己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将某些转瞬即逝的美好信以为真。
辽袖像喘不过来气似的,倏然惊醒。
在黑暗中,她睁着眼,好久才平复下来。
她捂上自己的心口,幸好,这辈子还是好端端的,原来只要对他这个人心灰意冷,就能保得一世平安。
这样简单的法子,为何上辈子她不能及时明白呢。
还好一切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要保证自己的订亲宴顺利进行。
辽袖在思索:这段日子文凤真的屡屡试探,或许他已经记起了一些上辈子的梦境。
文凤真有他的底牌,她也有自己的底牌。
辽袖下定决心:倘若他敢来她的订亲宴,再来搅扰她的好事,那么她会亲口告诉他,残忍又冷酷地告诉他!
她去世的那个大雪夜,红墙内外锣鼓喧天,他正在做什么。
心口哪怕再疼,对他的恨意连万分之一都抵不上!
淮王府书房,
一应古董字画装设华丽,摆放得错落有致,梁间垂下一盏八角宫灯。
探子跪在书房的地毯上,开口:“回禀殿下,辽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