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城,有人举头望天。
日已西去,日头儿还是正盛。在这小城,街头几尽无人,偶尔有那么几个,也是匆匆忙忙。坊间铺子的掌柜打着盹儿,几只鸟雀叫不停,间或有几声小娃啼哭,还真算是个慵懒光景。
衙役站在县衙门外,便是靠着了墙,这个小城平时便无太多的事儿,所谓守门的,也就落个清闲。待是看着一个老妇走过街头,这个小哥才是悠悠叹了口气,这个差事自然算是不错,只是无趣得很。
正要倦时,这衙役眼皮打架儿,忽然一个老头子闯入视野。
须知这等地方,虽然也算有些商铺,可毕竟要地,一般过来的,无不是衣着端正有模有样。如此想罢,小哥就有了劲头儿,往着右边儿一瞥,提起官刀,没给去鞘,碰碰另外一个弟兄。
那个也是醒了,似是一惊,立马站定。
一时之间,又是一声闷响,这个小哥也不讲话,心里可晓得怎么回事。待是有了一阵子,这兄弟就要悟了,忙就笑道:“哎,你莫要慌嘛,没甚么大人过来。”
“没甚大人?”另个衙役皱了皱眉,回味片刻,这才是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刀是颠倒了个。就要拍呢,却在半空被这个小哥也是同样挡住,这就罢了,他就收回了手,只是嘴上自然不停:“既是没个大人,你叫我作甚?”
听者倒也不恼,只是伸手指指他处:“你看那边儿。”
那个扭头,就见一个花子,身上那是破帽就了百家衣,再去往下一瞄,手里握只铜碗。差役小哥侧过了头,定睛细看,只见这个花子是个老头儿,一边走还一边唱,蹦蹦跳跳不像样:“饶是丰年蛙声连,到了清早儿都不见,今儿个老头儿逛庙会,明儿啊官爷说瞎话……”
这才落音,正要下句,一个衙役便是上前一步且是把刀一抽,大喝一声:“何人放肆!”
“哎哟!”这老头儿转过眼,却是腾出一只手,缓缓取下破烂帽子。两个衙役皱眉去看,光芒正在那脑袋上打转,许是片刻,老头儿是把帽子又夹腋下,嘿嘿一乐,就把手掌竖起,颔首微笑:“几位,老僧不过是唱几句词儿,何来放肆?”
“噢?”左侧衙役点头,用了下巴一指身侧:“你可得看清楚,这是何地!”
老和尚点头,也是侧过身来,如是瞻仰,眯眼细看。未有多时,却是笑出了声:“不过是个县衙,却是有趣得很,我看倒与我佛极是有缘。”
“嗯?”俩个衙役互看一眼,愣了片刻,就是上前拿下。
眼见就要动手,老头儿却摆了头:“贫僧自己会走,还请二位带路。”
一个衙役正要点头,忽然身后是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时愣着。缓缓撤到一旁,等他抬眼一瞧,就又低下了头,双手作揖:“大人,这个老东西在外面儿胡言乱语,说甚么咱衙门和佛门有缘,正想给大人带了去呢。”
“不可。”殷峤摇头,伸手又把这个衙役往后轻推,罢了,稍稍点头,便当行礼:“高僧既是言此,本官也碰上了,不如一叙何缘之有。”
“这倒是个讲理的人儿。”老和尚嘿嘿一笑,又把帽子给自个戴上,又是侧过身子,像是要走:“门外可是不分明,我瞧你也不容我进。”
殷峤闻言,心说正是无事,就当玩笑话也就罢了。既是这般,就也行了个礼,自是散去一边儿,朗声而道:“大师此言差矣。”
老和尚点头,一言不发,便是直行。殷峤看他进去,跟了两步,才是想起一些儿,回头看了看身后俩个衙役,随手点了一个:“你且出去买些纸来,送我房里。”
话既说了,他就转身,快步赶上,已是过了屏处,里头儿是豁然开朗。等是老和尚看向哪边儿,殷峤就也都给讲到,是说甚么地方,唤作何名,是做甚事,无一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