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固德敛眉沉思着,视线缓缓转向了亭外那一连片的荷叶,倏而抚掌大笑。
“不如就以这荷叶与夏日为题,作一首诗如何?”
他似是向来随性惯了,说罢也不等顾修璂允许,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向着凉亭外走去,修长的手指挽住了一条红绸,随性地把玩着。
“既然是下臣命题的,不如由下臣先来,只是下臣才疏浅薄,万望各位不要取笑才是。”
布日固德用词十分谦卑,状似对敌国的帝王十分恭敬,实则从他那疏狂的举动便足以看出,他并非是个会受人钳制的。
从那张扬的气场来看,倒不如说,他并未将席上任何人放进眼里。
南悦音掩下了心底莫名的猜疑,旁观着他一手扶着大理石柱。皱眉缓声沉吟道。
“荷叶田田水,秋来净却圆。不知何处雨,湿却在莲船。”
这下子,亭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且不说这诗写的如何,便
是这七步成诗的功底,即便是熟读四书五经,也并非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更何况他的诗读来颇有情趣,即便是将亭外的那些大臣通通拎进来,恐怕也难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作出什么佳作。
大月国的使臣先是瞪大了双眼,又很快想到了什么,了悟地闭上嘴,只纷纷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
“使臣,当真是叫朕意外呐。”
顾修璂缓缓眯起了眼睛,一双鹰目锐利地勾在了布日固德身上,冷笑着质问。
“大月国的子民天性便嗜好自由,叫他们坐下来安安分分的读书,比要他们的命还难上数倍。”
“不知使臣,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般本事?”
布日固德歪了歪头,状似无辜地瞥着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杀伐之意。
“陛下谬赞了,只是下臣的外祖父颇为喜欢中原的文化,下臣深受影响,自幼耳濡目染罢了。”
穆玄瑾搁了
手中的茶杯,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只是姿态间不卑不亢,青色的袖摆,在空中掠过了一道流畅的弧线。
“若大人不介意,便由微臣来向大人讨教一番。”
“不敢当,穆大人虽然并未改回国姓,但同样是皇室后嗣,有着继承皇位的资质,下臣可没这个本事,能让大人屈膝行礼呢。”
布日固德嬉笑着以言语挑拨,两人对视之时,双眼之间仿佛有火花激烈地迸射出来一般。
穆玄瑾勾着薄唇,同样是在笑,瞧着却清冷莫名。
“使臣大人对我朝之事倒是了如指掌,比起大月国人,倒更像是我朝之人了。”
他素日里寡言少语,并非是口笨舌拙,而是懒得与人掰扯罢了,若当真论起嘴皮子来,他从未屈居于任何人之下。
“亦或者说,大月国的一等要务,比起学习念书,更重视时刻关注我朝之事?”
穆玄瑾就差直接将“狼子野心”四个大字
,明晃晃地刻在布日固德的脸上了。
说罢,他也不理对方被噎了一瞬之后,有些难看的脸色,只转眸看向亭外的荷叶,一双清润的黑眸,似是漾起了层层波纹。
“既然大人以荷叶为题,那微臣便斗胆,吟诵一番夏日了。”
穆玄瑾并未起身,只是饮尽了杯中的清酒,抹了抹薄唇之后,便轻笑着一字一句吐露道。
“夏畦云稼满,秋畦雨声悭。天意良有感,我心聊转闲。”
话音落下,他便恍若自那高高在上的仙境,瞬间回落至了人间。
布日固德亦是有些诧异。
“我瞧着穆大人气质如此脱俗,身份又尊贵不凡,写诗怎得不吟诵夏日美景,反倒描绘起了乡间